葉右走出馬車要經過德如大師躺着的地方。
此刻二人的距離僅為一尺。
葉右看過去時,對方也迅速將目光轉到了他身上,眼裏一片血絲,神色猙獰而恐怖。
德如大師死死盯着他,同時收起雙腿繃直後背,蓄勢待發。這完全不像是要自盡的樣子,葉右立即吩咐小神醫:「你坐着別動!」
他說着一把掀開車簾,掃見德如的動作,急忙往外跑。
聞人恆也聽見了笛聲,這時正要躍上馬車。葉右一眼看見,想也不想地朝他撲去,直接撞進他的懷裏。聞人恆本能地把人抱住,尚未開口,只見師弟身後竄出一道影子,幾乎是擦着師弟飛出去的,「砰」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他瞬間驚出一身冷汗,摟緊懷裏的人,問道:「你怎麼樣?」
「沒受傷。」葉右道,回頭查看。
德如大師被鐵鏈捆住,雙手無法活動,只能靠雙腿借力。他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摔在地上後緊跟着一躍而起,重新望向葉右,腳在地上一蹬,再次沖向他。
聞人恆一個側身,輕鬆閃開。
附近的人被這一變故弄得措手不及,此時方才回神圍過來。慈元方丈也急急奔回,要來制住徒弟。秦月眠則快步走到車前,挑開了車簾,發現小神醫已經蹭到門口,恰好與他的視線對上。
小神醫扒着車門往外望:「他呢?」
秦月眠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圈,問道:「沒事?」
小神醫道:「嗯,他剛剛讓我坐着別動,我就沒敢動。」
秦月眠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腦門把他推回去:「聽他的。」
小神醫撲騰了一下,又問:「他呢?」
「放一萬個心,外面這麼多人呢。」秦月眠放下帘子,看向戰局。
二人說話的空當,聞人恆已帶着師弟到了旁邊的空地。德如大師緊隨其後衝過去,接着便被聽從聞人恆的安排來這裏等着的人們團團圍住了。
聞人恆見慈元方丈帶着少林的人頂上去,這才細細打量懷裏的人,感受着透過來的溫熱,聞着淡淡的草藥香,暫時沒捨得放手,問道:「真沒事?」
葉右「嗯」了一聲,想要轉身。
聞人恆在心裏惋惜一聲,體貼地鬆開他,餘光掃見魏江越跑了來,有些不太痛快,這小子最近對師弟似乎蠻上心的,也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別的什麼。
魏江越一貫高傲淡漠的臉上難得帶出幾分焦急,看着曉公子:「你有沒有受傷?」
葉右道:「沒有。」
魏江越鬆了一口氣,見德如大師自始至終都瞪着曉公子的方向,一副不把人撞死就不罷休的架勢,問道:「他想殺的是你?」
「好像是,」葉右猜出他又要勸自己收斂,說道,「但不是專門針對我,用笛音下令,不太可能會這般精準,命令估計是讓他殺離得最近的人,我當時離他近,就是不知他殺完後會不會自盡。」
魏江越皺眉:「你和小神醫都在他身邊,對白子而言,你們誰死了他都高興。」
葉右勾了一下嘴角,對這話不否認。魏江越望着他眼角的銳氣,有心想再勸兩句,可轉念一想聞人恆這麼厲害的人物都沒勸他,很可能是根本勸不動,只能暫且把話咽下。
聞人恆看着前面:「我記得慈元方丈把人送來前封了他的內力?」
葉右目光幽深:「嗯,顯然沒什麼用。」
他們走得倉促,小神醫沒空配藥,軟筋散之類的都沒往下灌,只給德如大師捆了條鏈子就出來了,如今證明封內力對藥人不起作用,也不知若是灌了軟筋散能不能行得通。
笛音未停,驟然銳利。
慈元方丈和幾位少林大師剛剛將德如按住,便覺他的內力似是又漲了一層,纏在身上的鐵鏈被真氣一激,錚然作響,像是隨時能斷開。
眾人臉色微變,急忙增加內力。
這時只見白影一閃,桃姑娘飄然躍上離他們最近的車棚,取下背着的琴一橫,隨手一撥,肅殺的曲子快速散出去,直奔暗中的吹笛人。
這一招簡直立竿見影,遠處的笛音頓時亂套,能聽出明顯的倉促之感,堅持了片刻,終於曲不成調。
德如大師目中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