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棘手。
何止有些!
魚鰓捏了捏手中的銅頭錘,這會都莫名生出了汗漬,他咽了下口水,將武器往地上一柱:「還請,判官大人不要為難我等。」
他這話端出了身份也給出了地道的禮儀。
魚鰓和鳥嘴聽的是夜闕君的命令,倘若有人對藍小玉不利,他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為難?」聿衡昂起腦袋,狹長的眼眸就緊緊盯着藍小玉已經透不過氣的樣子,「不必做什麼官樣文章,你們要動手大可以放馬過來。」他根本對鳥嘴和魚鰓不屑一顧。
魚鰓粗眉一蹙,剛要踏上前去的腳就給拉扯了回來,鳥嘴正按着他的手,朝他頻頻搖頭。
就憑魚鰓,鐵定是不可能從聿衡手上搶下藍小玉的,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又算個什麼事。
魚鰓比鳥嘴心急,哪裏管的了聿衡是認真的還是玩笑的,瞧瞧那小姑娘,再慢兩秒說不定隨時就斷了氣啊!
鳥嘴反而鎮定極了,他泯了唇角:「您真要殺她,任是我們兩人都攔不住。」那是明擺着的事,「但恐怕,判官大人也不好交差。」
藍小玉有個三長兩短,就算鳥嘴魚鰓脫不了干係,他聿衡也逃不脫夜闕君的質問。
聿衡冷着臉哼笑:「少拿夜闕君來壓我,這個小姑娘是個禍害,他卻對此置若罔聞。」他偏着腦袋目光審視,看這張凡塵俗世的臉,究竟使了什麼手段讓那鬼神反不欺她一分一厘。
相反,夜闕君救她護她,近來遇到多少事又傷了幾回,次次都是為着她,都快成了性子使然,簡直不可理喻,遲早——遲早恐怕要死在這小丫頭手裏。
就誠如他當時所說,真要是覺得興味喜愛這等物色,他寧可把她剝除了這活人五行下到黃泉冥府去。
要禍害,就從她自己開始!
聿衡這麼一分心突地腳踝生風撕痛,他下意識「蹭」的縮手退開,速度快如山頂清風。
藍小玉「噗通」跌在了地上,手裏虛虛的拽着孫道陵的那根閭山法鞭。
要不是無為道人前來探望她的時候也一併悄悄放在了床邊,恐怕她也不會記得要帶上這法器。
「你和那時一樣難纏。」聿衡看到了不免嘴碎,他不畏不懼,倒是想起第一次遇到藍小玉的時候也同樣栽在這上頭。
藍小玉摔在地上沒緩過氣,連乾瞪眼都做不到,能從腰後摸個法鞭出來就精疲力盡了,聿衡倘若這個時候再有所動作,不用思考了,她絕對擋不住也毫無反抗。
這一空隙,藍小玉無法行動,但魚鰓早已一個閃身扶住了那小姑娘,鳥嘴此時正擋在聿衡跟前,倒並非是與之為敵,但幾分收斂防備少不了。
聿衡滿不在意的捋平下袍衣擺,拍了拍手中的塵埃,波瀾不興的瞅着這三個神情緊繃的傢伙。
「我若有心,她早就身首異處。」聿衡收斂了笑意朝着藍小玉走上前一步。
這話不假,所以鳥嘴縱然緊張卻也是順應的讓開了路,聿衡緩步步到藍小玉面前,他蹲下身與那小姑娘平視。
她額心還有着咒術反噬殷紅的痕跡,像花瓣一樣嵌在上頭。
要說藍小玉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他看不出,不過是個凡塵之人,一些傷筋動骨的小病小痛就會要去半條命的傢伙,百年過後就是一堆黃土白骨——
有什麼稀奇,又有何稀罕。
聿衡自是很不明白夜闕君在打什麼主意值得在一個女娃娃身上浪費那麼多的時間精力和感情。
感情?
聿衡想到這詞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笑什麼,他不會說,只是瞅着藍小玉頻頻搖頭,似在感慨感嘆。
「小丫頭,」他開口了,口氣好了不少,卻帶着濃濃的訕意,「我只是來告訴你,他喜不喜歡你是一回事,」聿衡站起身,居高臨下的表情和夜闕君都有幾分相似,「但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他話未落音,甚至瞳孔中的殺機都沒盡顯,只聽到「喀啦喀啦」的聲響,藍小玉頭頂的紅梅樹憑空被攔腰截斷。
梅花紛紛揚揚的飄零在她眼前發頂。
小姑娘一回神,哪裏還有聿衡的影子,很明顯,他是專門來給她警告和下馬威的。
話中有話呼之欲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