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衡下手沒有絲毫的猶豫和罪惡感,嘴角微微一抽,只會讓他更為放肆猖狂。
藍小玉「喝」的倒抽口氣,她下意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驚叫出來,這月色蒼茫昏暗但她看的分明,聿衡的毛筆硬生生的刺進了夜闕君的胸口,好像一把利刃,而那個傢伙根本沒有要閃躲的意思。
不說藍小玉,鳥嘴和魚鰓都看的震驚在了當場,甚至在這一刻都沒有想到應該做什麼。
鬼神泯了泯唇角,抬手握住了那玉扣毛筆,他只盯着聿衡那略顯殺氣的眼睛。
聿衡被這樣的眼神瞧的更為不適,他「啪」的鬆開了手,連退開三步,似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那種突如其來的懊惱轉眼亦被沖腦門的怒火取代:「如果你什麼事都自以為是,又憑何而談再弒女岐!」他咬牙切齒,「你知道我是為了誰!」女岐性情莫測,天生狡變多端,她若是修成了身形定會回到冥府大開殺戒攪得天翻地覆。
在聿衡看來,夜闕君的自以為是只會害死他自己!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聿衡大人,你做什麼!」魚鰓幾乎忘記自己也斷了條手臂,他掙扎着從地爬起來呆愣愣的瞪着聿衡,雖知那傢伙向來我行我素,卻從不想他竟會加害於夜闕君,並且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冥君之位又豈是輕鬆易主的!
夜闕君蹙着眉,聿衡的鬆手令他踉蹌了一下,聿衡看到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前來一把拉住了夜闕君的手臂要攙住他。
夜闕君揚袖便甩開了那傢伙的手,他握住筆端稍顯用力往外一拔,那玉扣的毛筆「噗嗤」一下給拔了出來,他深深喘息了口氣,頭也不抬的擲地而落。
血跡斑斑駁駁在筆端,也同樣染在那鬼神墨色的衣袍,腥味瀰漫在周遭的空氣,連原本清冷的夜也因這氛圍變得冷寂肅殺起來。
藍小玉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這種景象她曾經見過,夜叉的勾魂鎖鏈刺穿了夜闕君的心口,可是那鬼神卻表情冷峻,你感受不到他的感情,感受不到他的痛苦,他如同天邊星辰攬月孑然,一點一點的將鐵鏈從自己的身體裏拉扯出來。
那種跳離了三界五行、生死輪迴的錯覺至今依舊深深刻在藍小玉的腦。
與今時今日沒有一分的差別。
夜闕君的心口有着八極圖陣的痕跡,藍小玉這才能真正切切的感受到聿衡所說的話——看啊,都是因為那個小姑娘,你才會受傷。
沒有錯的,夜闕君第一次受傷是因為她,破陣闖陣,每一次都是因為自己——而這一回呢,他根本不反手阻攔聿衡的惡毒和殺意,也都是因為——她。
藍小玉死死捏着那盞青銅燈,燈芯美輪美奐在此刻竟更顯得無的妖嬈生幻,好像天邊無極的雲彩,她曾經聽人說,人的靈魂帶着各自的色彩,它們融合在一起的時候,竟會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可是呢——這種美妙,只會讓夜闕君左右為難、猶豫不決。
她竟有那麼一瞬覺得,聿衡說的沒有錯。
夜闕君放任了聿衡,因為有所遲疑、有所愧對,他在兩者之間選擇保全了藍小玉。
「以下犯……」鳥嘴扶着魚鰓口喃喃了兩句,眼神一個詭變,提着武器要衝去。
「鳥嘴!」藍小玉一把把那鬼差拉住,「你照顧魚鰓。」她朝着鳥嘴點了下頭按住他的肩膀,自己卻跑了去。
月色明暗恍惚,聿衡的神色也變化不一,誰也不知道那判官心思究竟在何處,夜闕君不動聲色,無聲的拒絕更令那鬼差有所心胸梗塞。
「你為什麼不躲,」聿衡僵着臉色,卻突然笑了起來,他笑的時候也是極為冷艷,現在卻顯得無譏誚,那判官湊前去,「因為你知道……我是對的。」
看啊夜闕君,你在心裏認同着我的做法,找出女岐、搶她一步殺死她。
明明知道誰該死、誰必死,卻要違逆着自己的心思為了私慾而去阻攔,這麼心不在焉的阻攔,只會讓別人有機可趁。
夜闕君雖身為冥君,可與聿衡千百年來交情匪淺,這也是為何那些鬼差從來管不到他這判官頭來的緣由之一,聿衡扭頭瞪向藍小玉。
好像在看一個殺人兇手始作俑者似的。
藍小玉被那神色懟的腳步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