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最難熬,偏還不能表現出煎熬的樣子。把一切準備好的東西交上去,能聯繫到不着痕跡說好話的人也早就準備好了,剩下的只是皇帝的決斷了。現在,薛遜要表現的恭順謙和,仿佛贊同皇帝的一切決定。
薛遜每日在大宅里養身,心裏詛咒這個操蛋的世界,把自己的性命前程寄托在別人手上,這滋味兒……
若無意外,這位陛下就是原著中的上皇了,對勛貴一向寬容,薛家跟着太/祖起事,三代忠良,原著中那麼糟糕的情形都熬到了第五代,不至於在他這裏翻盤啊。薛遜如是想到,不敢做小動作,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
現在最好的情況是皇帝阻止太子妄為,讓薛遜繼續掌管通政司;次一點是讓薛家繼續綁在太子這艏必沉的大船上;再差差不過奪了薛家在通政司的差事,補償一個虛位。通政司統領已經是實職三品,再差也要補一個三品散軼大夫吧。
事實證明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卿一路勞累,朕都看在眼力。薛卿新喪,你又哀毀過甚,正好守孝養病。薛家幾代忠良,朕都看在眼裏,你放心,等你出孝,通政司統領的位置還給你留着。」皇帝溫言道,言下之意卻甚是毒辣,意思是他就不用幹了,讓他收拾鋪蓋捲兒滾蛋的意思?
「陛下聖明,薛家本是商賈,貨值來往才是正職,於通政司卻是不擅長,勉力支撐到如今已是能力不足,相形見絀。還請陛下明示接任之人,臣好做出交接,通政司名下有自己的產業,一向與薛家商鋪混合經營。好在從太/祖陛下設立通政司始,兩方賬目就清清楚楚。臣事先未能預備,回去之後馬上把賬目理清交接。」
「嗯。」皇帝頷首,即便是具備做什麼都對屬性的皇帝此時也頗感不好意思,為了自家兒子不成器,硬是拉扯着沒錯的臣子做墊背,到底辜負了薛家的忠心,可看着立在一旁的太子,皇帝又狠了狠心,和一國儲君、未來天子相比,一個薛家算什麼。
薛遜大禮參拜,以示告別,只有把額頭靠在大殿冰冷的金磚上,才能讓薛遜冷靜,不至於做出什麼失態的事情。
薛遜躬身告退,皇帝示意太子出去安撫兩句。
薛遜跟着太子走到殿外,太子揚起一張虛偽的笑臉,裝模作樣道:「薛卿,啊,不對,是薛遜啊,你回去抓緊些,一月之內交接清楚,別把通政司的東西誤記在薛家頭上了啊。」
看着太子燦爛的笑臉,薛遜真恨不得糊他一臉血,可誰讓形勢比人強呢,薛遜咽下一口老血,道:「謹遵殿下吩咐。」
薛遜轉入宮中暗部,退下一身三品官服,換上布衣,慢慢步出皇城。
三代、百年,皇帝以為他們在通政司摻沙子就能把通政司分裂嗎?真把薛家當成任人魚肉的軟柿子了,真以為薛家百年富豪是皇帝的恩寵嗎?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既然皇帝和太子不仁,那就別怪自己不義了。
薛遜給通政司下了最後一道命令,讓分離通政司與薛家的產業。這些年通政司歸在薛家名下,一直是薛家養着的,現在既然朝廷要拿回去,那就別怪薛家撒手無情了。
所有契書在開國之時就早已備案,上面還有□□親筆,這是賞賜給薛家的「永業」,早以在官府備案。那些分不清薛家的還是通政司的,薛遜就做主吃虧,直接送給通政司了。為了避嫌,不刺探朝廷機密,在那些有地方,薛家就不做生意,不摻和這些了。
皇帝還想要臉面,就不敢強奪薛家的產業。
朝廷占不了薛家銀子上的便宜,只能把通政司剝離出去,這個過程不過十天就做完了。感謝薛家老祖宗的先見之明,即便太/祖把通政司賞給薛家做自留田,祖宗們還是堅持把薛家和通政司分開,也許他們是為了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前台,而今卻成了薛遜拜託皇家吸血的契機。
薛遜把整理好的事情,薛家吃的虧,明明表白的寫好摺子,交於新的通政司統領。皇帝為了太子出氣,可他也不會不防備太子,新任統領根本不是太子提名的人選,即使太子再三強調薛家在通政司經營日久,副統領都是薛家的人,皇帝還是沒有採納太子的建議,堅持提拔原來的副統領陳木南做了統領。
即便薛遜把薛家吃的虧明明白白的寫了上去,皇帝依舊視而不見,做好的決定怎能朝令夕改?
第8章 薛遜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