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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鐵應該沒有自己的全名,他只在行內有個稱呼:鐵狂。
他的狂,除了直白地表現在稱呼上,以及大部分都體現在他的才氣上,再就是有一些,蘊在他的脾氣上。
在他看來,拆開那斂神在一個盒子形體裏的神器,就等於是殺死了一條性命。為此,他必須作出償報,所以他給了林杉一個任開條件的機會,林杉當然不會真要他的命,但最終結果也差不多等於是這個樣子了。
鐵狂也沒猶豫,大筆一揮,簽下賣身契,就此留在了統領府兵器房。自此以後,鐵狂醉心於仿製「神器」的大業,也沒提過要離開的意念。
而因為進此「黑屋子」要接觸的事物大多都太需要保密精神了,鐵狂在研究器物的時候,不喜歡與舌雜的人閒話,也不希望他還沒有弄明白的理論提前泄密,所以「黑屋子」漸漸立令,進去了的人,便都像鐵狂這樣,需簽一道終生制契約。
對於喜歡這個行業的人而言,待在「黑屋子」里的日子,是快樂與痛苦同在的。但對於痴迷此道的鐵狂來說,他在這裏只會感覺快樂,還有一些責任。
「黑屋子」里的人過着近乎蹲大牢一樣的日子,不過俸祿伙食之類的待遇,規格又是非常高的。除此之外,每天還會有固定的時間段,讓他們出屋在院子裏曬曬太陽,這也是必須的章程。否則過着這樣日子的人即便熱情再高、不怕孤獨寂寞,也會很快忽然得病死去。
待在屋子裏越久的人,是越盼望得見天日,但鐵狂在這方面顯得有些孤僻。看守院子的武衛資歷積厚了,也意識到這一問題,不但將提防他翻牆出院的心態撤了大半,還常常主動招呼不出屋的鐵狂。到院子裏多與人聊聊天。
從未見過一個人可以變成這樣,他們倒有些怕了,怕鐵狂如鐵一樣意念牢固的心,也要在不知不覺的歲月流逝中崩潰了。
因為武衛們發現,鐵狂近段時間,愈發變得喜歡跟自己講話,以及指着「黑屋子」里冰冷的鐵器,將其比擬為人,進行對話,還各種情態都有。儼然快成了說戲的藝人。
起初,守護兵器房獨院的武衛差點還以為屋子裏忽然又冒出一個鐵狂來,「二鐵」的綽號就是這麼來的。後來又有人認為。是不是鐵狂孤獨久了,長出了兩個腦子?
一個人長兩個腦子,是俗語說法,但憑的理卻不全是兒戲。的確有醫者見過這類人,總以為身邊還有第二個、第三個人。其實都是他自己想像出來的,這就是精神病。
鐵狂剛入兵器房時,與他共事的幫手都稱他似乎比常人多長了一個腦子,但那是誇他的說法,與現在這「二鐵」綽號的來頭可不一樣。
起初給他當過幫工的人都很驚訝,一個工匠的手居然可以巧到那種程度。鐵狂名雖狂。但心思運作起來,卻是一絲不苟。但他口頭上又常常說出與他的工科技巧悖逆的話,頻頻讓在他身邊幫忙的工匠。要像對待鮮活生命一樣料理那些冰冷的金屬器械。
他與冰冷的鐵器說話,就是他將它們當做生命對待的表現。
事實上也還有人誠心認同他的這個觀念,因為從他手裏創造出來的某些金屬器械,似乎真就有了其個體生命。例如近在眼前的,如今已經覆蓋面極密的配備在統領府武衛手中的手弩。精巧的一管手弩,填充箭矢以後。可以連續發射十次左右,實在近乎通神。…
每當有人在鐵狂面前提及鐵器通神,鐵狂總會有些得意的回應,這是他以生命照料鐵器後,鐵器以生命對他的一種還報。
而這手弩,還只是鐵狂在醉心仿製那枚盒形神器的漫長過程中,無數個突然綻放在腦海里的靈感之一。
世上真的存在神仙鬼怪麼?沒有人敢絕對說有,但這種觀念又似乎能在每一個人心底埋一粒種,相不相信它或許只需要一個時間過程。不過,關於那一對盒形神器的傳說,明明充滿神鬼異志的氛圍,可知道它的那一票人只要開口提及,口徑又都是十分的一致和堅定。
它從天而降。
總之沒再有人能說它是從地底下長出來的。
不過,不管這種說法的真相究竟是什麼,關於這個外表跟普通盒子差異不大的神器,至今留在人世間最能夠確信的一點是,林杉當初用啟毀掉其中一隻作為代價,換取鐵狂的一張終身契約
(524)、鐵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