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她沒有說話,只是覆在膝頭的雙手漸漸抓緊,一直沒再鬆開。
邢風其實比她還緊張、還要焦慮。
他束在背後的手抓在一起,手心已經開始滲出汗濕。
這是他絞盡腦汁想出的一策,之所以能對莫葉造成如此影響,主要還是因為,他說的半數都是真的。
還有半數,是他捏造的。
他確實是莫葉孩童時的好朋友,林杉可能也默許了這一點,所以那處宅子只是最初對他閉門數次,但在過了大約一年以後,這個「門禁」便沒什麼預兆地取消了,當然還得是林杉授意所致。
然而林杉可沒對他講授什麼關於莫葉的事情。
對於莫葉的身世,邢風至今不甚了解。在他的記憶中,童年時他少有的幾次,大膽向林杉問了幾個關於這方面的問題,這本是作為鄰居、同學以及朋友之間再尋常不過的話題,可從林杉那邊得到的回應,總是過於嚴肅又不切正題。
如此次數多了,邢風便自覺的不再提此類事情,並且內心漸漸聚起一種感受:關於此事,是會引得先生厭煩的。
如今看來,先生不是厭煩,而應該是出於某種保護的目的。莫葉的身世若稍有泄露,不僅關於她自己,就連鄰居的安危恐怕都會受波及。
可遺憾的是,憑先生之能,也只夠在偏僻鄉野保護莫葉周全,去往京都,在那種魚龍混雜之地,他終於還是失策了。連他自己也未能倖免一劫。
在剛才莫葉終於肯鬆口,說了她獨自一人回來的原因後,邢風心裏便展開了這一系列的思索。之前他心中最多的情緒是驚訝、以及些許憤怒,但到了現在。細思之後,他才終於有些害怕起來。
但在懼怕了一會兒後,他忽然又回過神來,想到了身邊可能存在的危機,想到莫葉的危險處境,繼而他就想起一件幾乎快要被他遺忘的事情。
「三年前你們離開邢家村的時候,先生留了一封信給我。但具體說來,我覺得那份用牛皮紙包起來的東西,應該不只是信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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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休息了幾天,什麼事也不做。什麼人也不見,但陳酒的心緒反而更低郁,看着眼前這一樹繁花,本是令人心生美好想像的春景,她心裏卻是一片寒涼秋風裏的百花殺景。
她呆呆望着那枝花苞。走神得厲害,竟不知何時有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也走到了花樹下。過了許久,她才回過神來,心下微訝,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年輕人五官相貌比較普通,稱不上俊美,臉色也有些虛白。看起來似乎有微恙擾身。不過,在他不論是看物還是看人時,視線平穩,不偏不避,眼中神采也平和,是多讀聖賢書經。內藏秀慧,與人為禮善的樣子。他着一身淡素布衫,發頂未束冠,只用一根尋常質地的布帶一絲不苟束緊,他腳底下踏的也是一雙千層底布鞋。
在這偏僻小鎮。即便鎮上居民民風淳樸,但這兒畢竟是靠近邊塞,鄰的又是北雁那個慣有邊軍搶掠惡名的國家,所以行走其間的確需要樸素低調點好。不過這一身淡素裝束着於這年輕人身上,與他的氣質極為相符,倒不像是刻意而為。
看見陳酒仿佛略受驚擾的樣子,年輕人眼角略微下壓,瞬然微笑,抬手淺揖,但卻並未多言一字。
陳酒見狀也沒有再故作矜持,斂衽還禮,不過她與這年輕人一樣,也只是沉默着。
陳酒以前在京都東風樓待了十餘年,一雙慧眼認人的本事早就鍛煉出來了,在從正面直視了那書生片刻後,她就發現,此人其實應該已有二十六、七的年紀。只是此人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下顎未留須,外加上他或許不太需要為生計奔波,一直生活在比較安穩的環境裏,臉上並沒有什麼滄桑痕跡,所以初一眼看去容易讓人誤判他的年紀。
到了這樣年紀的人,出現在這小鎮上,衣着卻與鎮上居民明顯格格不入,顯然他不是本地人,而且他來這荒僻地的原由可能也不太簡單的像好奇心大且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那樣只為遊學。
陳酒的視線稍微放遠,就看見數步外還站着兩個人。
一個腰後掛着一把刀的青年人,五官深刻,目色堅毅,隱有威勢,即便他不帶那把柄不離手的腰刀,也能給人頗為強烈的武人感覺。另一個中年人,三、四十歲之間年紀
(853)、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