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葉走的這處穿城甬道屬於普通百姓專行道,不如商車專道那裏寬敞。因為城防工事的需要,四面城牆都只有一個能跑馬的主門過道,附加的兩個城門則設為徒步過道,寬度大約夠兩個人並肩行走。
一般情況下,行走在這條較為狹窄的通道里的人,絕不會為了搶數息時間,而在通道內推搡別人、擠來擠去。萬一擠出矛盾,吵鬧起來,城衛很快就會察覺,下城檢查,那便是為了一點小事而誤了所有人的時間,是會被所有趕路進出城的人一片咒罵的。
但這個緊跟在莫葉身後的年輕殺手,卻能仗着身手矯捷,在空間有限的穿城通道里魚躍淺水,來去遊刃有餘。並且他能如此輕鬆的躥到莫葉前頭,莫葉自己也有些責任,因為她的腳步慢了下來,身前自然空了一段位置,讓那年輕人鑽了隊伍里的空子。
年輕的殺手快速回頭看了莫葉一眼後,很快又轉過頭繼續看向前方,與此同時,他溫平如水的聲音輕悠傳來:「你也有嬌稚的時候,真叫人覺得新奇。」
年輕殺手的撩撥話語裏,隱隱然帶着一種自信。他自信莫葉逃不出他的掌控,所以才敢這麼輕鬆的逗弄他的任務目標。莫葉也感受到了他在說話間這種若有若無的氣質,因而每多聽他說一句話,她心裏就多一份焦躁。
在壓抑的怒火中,她忽然想到這傢伙剛剛說過的一句話,立即反唇相譏:「你這麼積極的蹦到我前面,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被我踩上幾腳嗎?」
年輕殺手語氣悠閒地道:「為何不是我積極的向你學習,以爭取到把你剛才那幾腳回贈給你的機會?」
靜默了片刻後,莫葉的聲音才幽幽傳來:「怎麼會,你走路可比我快多了。」
年輕殺手聞言微怔,旋即就意識到一絲不對勁,瞳光滑動。霍然回頭,背後那道略顯單薄的身影果然消失不見!
不必深思即可知道,她定是學了他向前擠的那招,只是她改變了行動的方向。閃避到後面去了。
是通道里人太擁擠卻空間有限,不盡相同的各種呼吸節奏、微有差異的腳步速度干擾了他的判斷,只是一瞬間失察,即叫她將閃避的機會抓住。
年輕人挑了挑唇角,忖道:此人學習能力很強。
事實也的確如這殺手所料。莫葉眼見這纏人的傢伙堵在自己前面,腦中思緒飛轉,大致已確定,他可並非只是為了想還她那兩腳就這麼做。擋在行走於最前面的伍書與她中間,是切斷了她求援的來處,他想將她穩穩掌控的目的明顯更大一些。
意識到局勢發生了於自己極為不利的變換。她心焦之時,意識里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設想:他能進,她為什麼不能退?以快抵快她拼不過,或許倒可以試試以慢抵快!
離通城甬道的盡頭已經沒有多遠了,出了這座城。被縛或者逃脫,也許她只有兩個選擇。但在離開這條光線晦暗的穿牆通道之前,也許她還有一個信心度更大一些的選擇——如果她能成功抓住這點間隙中的機會。
絲毫不捨得再將時間消耗在猶豫情緒里,即便這步掙扎棋末了仍是會走成廢棋,這不妨礙她在領受失敗之前拼力一試。
此時通城道里往城門口行走的人群,因為通道寬度的限制,自然排成了還算整齊的長隊。為防止踩腳鬧矛盾。這隊人彼此間前後又自然間隔了一到二步的距離。京都在十多年前改朝易幟後,新君推廢了那座前朝皇帝命工匠草草速成的圍城,重新建造了一道極為堅固、且充分嵌合軍防策略的城牆,而百姓們進出城的方式,也因此與原來有了改變。十多年這麼過來,大家也都習慣了。因而在走過這條通道時,自自然然就保持了某種秩序。…
如果一個人佔據的空間,是一步距離,那麼此時通道中虛與實是一三五格局。但這種格局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在緩緩前移。大家都遵守某種自然而定的秩序。其實也是對整個隊伍的一種保護,因為其中若有某人突然停下來,便極有可能影響到全隊人的通行。在這樣龐大人群的一致需求下,不會有人輕易想要挑戰這種秩序而去插隊。
但這種由人力支持的秩序,終究不是絕然死物,如果有人非得插隊的話,也不是做不到。如果個人身手足夠敏捷,在整隊人一三五的行走格局裏,可以穿插的空隙還是很大的。
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