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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名侍衛知道鐵狂最近因為何事而閒悶,並且他們也自小院那邊的武衛那兒了解了一些事,近幾天鐵狂的確有精神接近癲狂的跡象,所以這二人大致相信了鐵狂說的話,沒有多言提醒叫他速速回小院去。不過,對於某一方面的事,這兩名侍衛還是留了處心,兩人在拱手告辭時,其中一人給那鑄劍學徒使了個眼色,意思不難看破,便是叫他謹慎口舌了。
鑄劍學徒見狀,連忙斂目點頭,表示知曉了。
然而不止是鑄劍學徒讀懂了統領府侍衛的眼色,在這處寬敞不亞於京都府的京都最高安武高府「住」了十多年,鐵狂自己對這些侍衛們慣常嚴肅的言行間某些細節處知會得也不少。
所以在這兩名侍衛還未離開時,鐵狂就在想,小學徒對今晨這事知道的應該不少,而待兩名侍衛剛剛轉身出屋,鐵狂就在琢磨,是不是需要從小學徒這兒了解些什麼?
望着那兩名侍衛推着運屍的板車闊步走遠,出了爐房所在的小院,鐵狂才轉過臉來看向鑄劍學徒,眼中滑過些許遲疑神色。
鑄劍學徒與鐵狂只對視了一眼,很快明白過來,卻是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師傅,既然統領府都發話了,那晚輩就必須為此事守口如瓶。」
鐵狂失笑道:「這事有什麼可『守口』的麼?整件事歸總起來不過一個『殺』字,只是今晨殺戮過重,我看着有些不忍。」
話說到這兒略為一頓,他一口汲幹了碗裏透着淡淡粉色的熱湯,舒服的吁了口氣,擱下碗時話也轉得極快:「我在統領府待了十多年。說來也怪,每天早上的這份羹湯都要從大廚房那邊傳遍整個府院,卻少有聽說誰吃厭了的。一想到以後我也許就吃不上這樣的美味。禁不住有些不舍。」
統領府的伙食結構不如皇庭御宴那般複雜和寓意豐富,攏共起來也就上十份搭配合理、分量合理的飯菜。半月一轉的換着做,可但凡來過統領府過席的官員,無一不要對統領府的大廚稱讚一聲。這倒不是旁的官員為了奉承統領大人,才會如此言說,大部分人這般評價,話里都是懷着真誠意的。更有好幾位曾參與御宴的大臣,用自己的舌頭證明了統領府大廚握鏟的水平。
也有一種可信度很高的說法,說是皇帝常會來這處府院與他最信任重用的義弟商量一些事情。所以皇宮裏那撥御用廚子才會分配了幾個人常駐統領府,以照顧陛下的飲食口味。但這個傳言明顯又有一個漏洞,說是為了陛下才會如此安置御廚,可實際上大廚房那邊天天鼓搗這些美味,從未缺斷過,看起來那些御廚果斷變成統領府燒火的,似乎身份貶值了。
不論如何,統領府能有如今從內至外結實堅拔的實力,統領大人能有可逾越京都府的生殺獨斷特權,即便只從府中某些小細節來觀察思考。都能獲得答案。統領府上空那片開闊無阻的天,是由居於宮裏的那位尊者一手撐起的,而統領府亦是那位尊者手中掌控的利刃。時常藉以完成一些特別的事項,看似有違常例,實卻是安坐規矩以內。
從某個角度來看,統領府的態度很可能就是代表了陛下的態度。對於此事,統領府既然明顯決意低調含蓄,那自己也就不多問了。改朝換代十多年來,舉國太平,帝京亦如是,這便間接證明皇宮大殿上那位泰然高坐的尊者的許多決策都符合持國之道。某些小手段殘忍就殘忍吧,總之對付的亦是一群殘忍的兇徒。這沒什麼好說的。…
一口飲干碗中湯的片刻工夫里,鐵狂想了一些以往十多年極少思考的問題。
也許是因為他快要離開這處封閉卻也相對安寧無憂的府院。要回到俗世過普通卻多有煩雜的生活,才會對將來要過的日子進行一些情緒上的預熱。而鐵狂很快又選擇將心中對統領府的質疑連同溫熱可口的大骨紅藕湯吞咽入腹,在他擱下空碗時,他其實也已擱下了那些本打算從鑄鐵學徒那裏套問的疑惑。
……
忙碌了一個上午,待陽光漸烈時,統領府里那處平時極少打開使用的院子裏,清晨整齊擺滿院間的刺客屍體已經被清理一空。待最後一具屍體被府院侍衛挪至板車上拖走,負責此次清理工作的兩位仵作領頭人這才收拾了自己的工具,站直起身走出了院子。
準確來說,這兩個面露疲憊的仵作並非官府配備的驗屍吏。若真有哪郡府衙要聘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