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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葉在小廚房盯着僕人將郎中開出的藥方放入罐中,燃好炭開始熬煮,猶豫了一下,這才折身出去。回自己屋裏收拾了幾樣可能要用到的事物,她便出門去了陶隱暫住的客店。
陶隱昨夜受了風寒,雖然是他自己作弄了自己,但在京都能照拂到他的人也只有自己了。不管他如何的喜歡遊戲人間,甚至有戲弄別人的嗜好,病來如山倒,終歸兒戲不得。
然而等莫葉到了客店,剛走到陶隱的房門口,還沒敲門,就看見石乙拉開門從裏頭走了出來。
「小乙哥……」莫葉看見石乙手中還端着一隻碗,碗底殘留着一點褐色藥湯,她心下瞭然,同時也有些驚訝。
熬藥這種事,非常需要耐心和時間,即便石乙是假手於人,他也得在一個多時辰之前就來了。估摸着他比自己還早一些知道陶隱抱恙,並立即就過來了。
石乙這個人,外表看來彬彬有禮,有量能容,但這些其實都是生意場上走過場必須掌握的技巧,不能代表他對旁人的真實態度。如果不是生意上有往來,他對別人很少有熱忱和義氣。莫葉見過的石乙所重視的清水之交,也就只有他早年在學廬里結交的那兩個同學,如今忽然見他這麼照拂才認識了兩天的陶隱,莫葉不可能全然平淡視之。
「你來啦。」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旋即又是相顧一笑。
石乙站在門口並沒有讓開身,只是反手把門輕輕關上,回頭道:「他燒得有些厲害,昏昏沉沉的,剛剛睡下了。」
病中之人,也不好受人打攪,莫葉意會的點點頭,轉身跟着石乙下樓。
跑堂的夥計眼尖手快,早就知道石乙上樓去照顧病人。一見他下來,趕忙湊近了端過碗,又遞上一條用熱水浸過的帕子。石乙用帕子擦了手,這才與莫葉一道兒在客店大廳找了個位置坐下。方才遞帕子的那個夥計很快也回來了,拎着個長嘴銅壺,熟練的沏茶。
等這夥計沏好茶後退走了,莫葉才看着泰然飲茶的石乙,含笑說道:「你真是越發有能耐了。走到哪兒都跟在自己家似的,我就沒你這個本事。」
「還不是錢財通大道。」石乙也笑了笑,又道:「你也不必悲觀,你只是缺乏鍛煉而已,但你的眼光是好的。這家客店選得不錯,要裏面的人夠機靈,我使喚起來才夠意思,否則有再多的錢財,也會有使不靈的時候。」
「你呀,我跟你說幾句話都能給自己臉上貼金。」莫葉眯着眼笑。「你今天夠閒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花大半天時間照顧別人。往常你若是得了閒暇,必得一覺睡到正午才肯起身。」
「哎,別涮我了。」石乙無奈地看着莫葉,「我也不想服侍人吶,但既然撞見了,總不能坐視吧。」
莫葉收起笑容,話入正題:「你很早就來客店找他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潛意識裏覺得。他昨夜那麼瘋玩,八成要惹點事情上身,不放心就來看看,果然病了。看起來這是他自己找不痛快。但說到底我也有責任,不是晚上邀他談到夜深,也就不會有淋雨的事了。」石乙說着,屈肘撐臉,斜眼看向窗外陰沉的天空,似乎思緒飛出去了很遠。
良久。他語氣有些悵然地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昨夜與他談了一番話,忽然就有種什麼都不想做了的感覺,今天便把商會所有事情都丟出去了。」
莫葉見過石乙直截了當的偷懶,晴天白日的把自家大門從外頭上鎖,掩作家中無人,然後爬梯翻牆回到臥室睡大覺。但是像今天這樣一幅頹廢的情態,連睡懶覺的心情都沒有,還是頭一回。
然而她實在想不通,石乙這種突然高漲的消極情緒,跟昨晚的談話有什麼直接關係。
她想不通,是因為昨夜的談話,她只聽到了後半段。
擾亂石乙心緒的談話內容在前半段,但他半句也沒有透露給遲來的莫葉。
此時的他亦沒有提起昨夜談話的念頭。
莫葉心裏想不通,只能陪着石乙沉默,但在思忖了片刻後,她忽然開口道:「看你這麼無精打采的樣子,不會是也病了吧?」
「我沒你想的那麼弱不禁風。」石乙總算收回目光,微低着頭,盯着茶盞中在沸水裏綻放的嫩綠茶葉,發
1244、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