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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感覺到葉諾諾已經完全睡安穩了,阮洛終於輕輕鬆開她的手,替她蓋好被子,壓實了被角,他才自床沿起身,一轉頭,卻見閨房裏已不見丫鬟小玉的人影。
尷尬的感覺有一瞬間掠過心頭,阮洛沒有猶豫,拾步而出。
閨房外,還有一個不算大的偏廳,阮洛看見小玉就站在廳中,在她腳旁還擱着一盆熱水,整齊擺了一雙乾淨的夾棉布鞋。
阮洛微愣,然後才感覺到,自己的雙腳已經濕冷得有些發硬了。
小玉要服侍阮洛洗腳,被阮洛拒絕了,別說這兒是葉府,就是在他自己家,他也還沒讓白桃服侍過洗漱,一切日常小事,都是自己親自做。
他是不習慣被別人服侍,但他的這一習慣,落入小玉眼中,便又自然而然多了一重意思。
雙足泡過熱水,踏上乾燥的鞋襪,阮洛頓時感覺自己也增了些精神。在洗腳的時候,小玉向他轉遞了二皇子回宮時,留在葉府的一道口諭,阮洛先是詫異了一下,但之後也沒有再猶豫什麼。
這事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或許就顯得二皇子的要求有些失妥,但阮洛不同,他自己在京都沒什麼親戚,因而也比尋常人要更為重視他的朋友。
雖說葉正名只是為他診治了兩次,但能在泊郡尋到鄉醫中的高手易溫潛,使他的身體狀況在三年的休養生活中獲益不少,葉正名這個引路人的恩情也是不淺。
何況就在前幾天的家宴上,葉諾諾還拜了他為義兄。
略微整頓了一下心緒,阮洛走出屋,正想着該怎麼佈置葉府里的事,有些發愁自己對葉家還什麼都不了解,他就看見了庭院中,那十幾個仍一動不動跪在地上的僕役。
此時雨雖然下得小了些,但畢竟還不算完全停歇,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早已濕透。有幾人已經開始打冷顫。阮洛遲疑了一下,揚聲道:「大家都起來吧!雨還未停,你們這樣耗着,對自己的身體不好。也幫不了什麼忙。」
不知人群里是誰喊了一聲:「我要為老爺祈福,雨不停,我們就不起來。」
這話前頭半句聽來令人感動,後頭半句則有些犯蠢了。天下不下雨,是自然現象。什麼時候會由人說了算?至多不過是有些人憑經驗可以觀測,但那也是被動地窺視天象,仍然做不到主動去控制什麼。
但阮洛聽出來了,這句有些犯倔的話,蘊含了他們的一種決心,而凝聚出這種決心的深厚感情,讓他不忍再直言斥責和命令在場任何人。
阮洛環顧了一遍場間所有人,又問道:「你們都是這麼想的麼?」
很快,他聽到了嗡嗡低沉的群聲回應。
阮洛沉默了稍許,側目對身邊的小玉小聲問道:「這事是誰起的頭?」
「是最前面那兩位大媽……」看出阮洛在聽到這話後。眼中浮現出疑惑,小玉怕他想錯了,又補充說道:「她們都是大小姐的奶媽,之後也一直在府中服侍小姐。」
阮洛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什麼。他重新看向庭院中跪着的人,目光最後聚於人群最前頭的那兩個婦人身上,發現她們也已經在打冷顫。
阮洛在心中感嘆一聲,他不習慣僕人地服侍,居所里一向沒有養多少這類人,也就沒怎麼注意過這類人。但在今天,即便是對僕役無甚印象的他,也從葉家的這一群人里,感受到了驚訝與感動。
葉家平時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樣的。才會造就這樣一群人呢?
自己現在居住的宋宅,實際上並不是簡單的大宅院,其中僕人裝扮者,其實許多都是受過訓練的,旨在為皇帝培養一些較為特別的人才,可就是這樣的一種環境。或許比尋常宅戶人家要顯得齊心和睦,但於某種氛圍而言,卻還是有些趕不上只有二重院、僕役總共也不滿二十人的葉府。
阮洛拾步走下台階,扶起兩位大媽,認真說道:「諾諾妹妹現在很需要兩位的安慰,你們應該多去陪她,而不是跪在這裏,傷害自己的身體。」
兩位大媽記得剛才在宅中傳開的那道二皇子留下的口諭,此時見口諭所託的人就站在眼前近處,言語如此溫和,兩位大媽心頭稍松,剛剛站起的身形趔趄起來。
阮洛目色一動,掃向跪在兩位大媽左右的兩個家丁,面色一肅,命令道:「你們兩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