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台上,一炷香已經點起。
見阮洛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並且賽事已算開場。再更改之前定下的規矩,就有些亂人心緒了,所以燕鈺也沒有再堅持。只是略勸了一句:「那你自己好好保重。」
阮洛點了點頭,又側目對莫葉說道:「葉妹,你暫且站去一旁吧。」
莫葉知道阮洛擔負有一半的審賽任務,雖然心裏還有些擔心阮洛的身體,但也沒有堅持什麼。依言退到一旁,不過並未走得太遠。阮洛犯頭疼是很常見的事,往常細心調理一下,一兩天也就好了,關鍵是比起今天這場賽事,這點頭疼真的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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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十一釵里目前剩下的九人坐在小高台外圍的椅子上。同樣如此圍觀台上賽事的,還有燕家帶來的數名僕從。平時坐在這些鋪有柔軟坐墊的長椅上的,要麼是陪酒唱曲的艷妝佳麗。要麼是目渾意濁尋歡作樂的客賓,此時椅上也坐有男女,卻是完全區分成兩撥人各聚一邊,而且各自懷揣的心情,絕無半點玩笑之意。
小高台平時是表演靡調艷舞的地方。此時仿佛洗去鉛華的端莊女子,氣韻上無一絲散淡。
易文盤膝端坐桌案前。伸指撫過手下算盤中一排排整齊的算珠,側目看向身畔,卻見那個名叫石乙的十五歲少年叉開雙臂,似乎正在伸懶腰。
易文嘴角勾起一瞬間的笑意,然後輕聲說道:「石學友。要開始了。」
之前倆人有過一番簡單的互相介紹,易文知道了石乙剛剛從學廬學成返京,主學的正是珠算。珠算本來是梁國的國學,南昭的書院對此學科卻鮮有沾染,所以南昭境內的學廬所授珠算,多多少少應該是受習於梁國,因而易文要稱石乙一聲學友,也是追得上由來的。
「謝謝提醒。」石乙沖易文微微一笑,又是兀自一扭脖子,行為頗有些古怪。
石乙收回目光。信手抓起桌上的算盤倒立過來。轉瞬間又手腕一翻,「嘭—啪—」,橢圓算珠在柱杆間來回一撞,發出連得極近的兩聲脆木響。但其聲勢又仿佛衙堂上拍在桌上的一記驚堂木。頗為提神。
不遠處。坐於旁觀位置的幾個嬌麗女子,其實就是石乙的眾位姨母,聽見了這一聲響。全體目光不禁「唰—」一下全看了過來,映入她們眼中的,卻是石乙有些散漫的態度。
——至少與那位近在身畔的易文比起來,石乙的迎賽氣勢明顯遜色不少。
眾女子當中,面貌嬌美,卻性子最直的三娘忍不住扯了扯紫蘇的衣袖,小聲說道:「小乙這個沒正經的樣子,能行麼?」
三娘第一個扯的是紫蘇,不是沒有原因,誰叫紫蘇是眾人當中,屬石乙唯一的親小姨呢?
紫蘇心裏也有些擔心,但是她的性子本來就屬沉靜派,主管東風樓大小全部事務又已有將近三年時間,早就磨練出一定厚度的處事不驚的鎮神功,對此只是淡笑道:「你見過小乙正經的時間,又有多少,不正經才是他的本事。」
近挨紫蘇坐着的二娘聞言「噗」地笑出了聲,掩唇細聲道:「還是紫蘇了解那臭小子,老三,你怕是多慮啦。」
「他是小乙啊,我不是擔心麼。這事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我才懶得管呢,我連閒看都覺得浪費時間。」三娘說着,指間一緊,一直只是握在手裏把玩的一枚核桃忽然被捏爆。
二娘看到這一細節,忍不住嘶嘶抽氣:「小乙要是輸了,可吃不了你這一下。」
三娘還未迎聲回答,紫蘇忽然遲疑着開口道:「我看……這事的關鍵不在於小乙。三姐,你要是真的懶得在這兒等看,就去樓上瞧瞧五姐,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我們大家都在這兒忙,她是這燕家的人要找的正主,倒卻躲得快。」
三娘聞言正要點頭,忽然又詫異了一聲:「我沒說我不想在這兒等着看啊,我是說要是擱在別人身上……唉!為什麼這種事你總點我的名呢?」
「三姐,你別誤會。」紫蘇笑了笑後繼續說道:「這事,只有你做得成,你問問大家,誰的門是你敲不開的?這是委以你重任,勞駕啦!」
三娘聞言這才展開笑顏,「這還差不多,趁小乙跟那姓易的還只是在預備,我先去樓上看看老五。等會兒如果有好戲登台,你們可要第一時間喊我,我必須給小乙助威啊。」
1325、主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