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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岑遲對高潛的印象里,覺得他不會是這麼容易忽略身周事物的人。
至少在這一路走來,高潛對身周任何事,都十分留心。因為相府下毒之事,至今還未完全查出個水落石出,不排除某位幕後真兇會追擊岑遲,再次下手,所以高潛必須時刻警惕。
雖然感覺到了高潛的異樣,但岑遲並未就此再說什麼。他放下布簾,靠坐在車內一角。中毒後渾身無力的感覺絲毫沒有因為休息而得到改善,似乎也對頭腦造成些許影響,使人的思考能力也生出了惰性。
……
待岑遲一行人駕車緩緩行過由土坨鎮牽出的那條岔官道,過了一會兒後,曲折的道路旁不遠處,那片帳篷里,也開始有了傭工在行動。
大帳篷里陸續有十幾個傭工走了出來,分散展開,配合得十分默契地將帳篷頂上蓋的帆布拆卸下來。而後,眾傭工們又分成兩組,一組人卷帆布去了,另一組人則開始拆卸撐起帳篷的架子。
待這個大帳篷拆完,裏面停頓的數輛馬車顯露出來。灰黑顏色、四平八穩制式的貨運馬車,每輛車的一角上都插有一支繡了只展羽燕子的小旗。
昨夜在土坨鎮外的土丘群之間拱起帳篷露營的,正是昨天上午與岑遲一行在京都北城門口遇到過一次的燕家商隊。
實際上,燕家此行的目的地,正是設在西北方的小梁國,大致方向算是與岑遲一行人同路。但在此行中,燕家運輸貨品是其次,最重要的任務是送幾個人走一趟。這幾個人,也就是早晨在城門口,令車隊久等一個多時辰後,緩緩穿插到車隊中間去的那三輛旅車。
燕家商隊因為這較為特別的一趟差事,在出了京都北大門後,不能筆直向西走。而要往北繞行過去半圈,所以在宏都商道上行至一半時,就右拐進入了貫穿土坨鎮的岔道。
或許這是天意使然,行速稍慢於燕家商隊的岑遲一行人。因為耐不住宏都官道的崎嶇,在行至半路上時,也打馬右轉,行上了通向土坨鎮的岔道。雖然岑遲等人晚間在土坨鎮的客棧留宿,但到天亮後出發。還是在路上再次見到了扎了帳篷宿在野外的燕家一行人。
不過,這再一次的碰頭,也只是擦肩而過,不及仔細多看一眼。
或許岑遲一行人晚一點出發,就恰好能讓他們看見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但他們錯過了,這或許同樣是天意。
但如果岑遲知道燕家商隊這趟行商旅程里,捎帶了哪幾個人時,他或許既要唏噓於自己的錯過,又要慶幸於自己的錯過。
錯落矗立的土丘群間那方空地上的帳篷全都拆卸完畢。整理裝車後,傭工們又開始分領馬匹和馬車。待一切妥當,傭工馬夫各站其位,空地上忙碌發出的響動漸漸安靜下來,卻不見車隊立即啟行。
燕家二少當家燕鈺昨夜歇得不太踏實,因為此次行程,燕家擔負的責任實在不輕。
燕鈺也想快點走完這一趟,但他同時也知道,此事急不來,越急越容易出亂子。就算商隊裏所有的夥計都在急。作為少當家的他越發要冷靜。
雖然天空小雨紛紛,天色不太明朗,但時辰是真的不早了。燕鈺閉上有些疲憊的雙眼,伸手指推了幾下眼皮。然後再睜開眼,打起精神,從自己過夜的馬車上跳下了地。
撐着傘,燕鈺緩慢而仔細的將自家車隊的每一輛車都檢查了一遍。
擔任這趟商旅總務監督的吳督事見燕鈺在查車,但遲遲不見他發出啟行的命令,吳督事猶豫了一下。忍不住湊了過去,詢問了兩聲。
燕鈺並未思索,很快給出了回復,仍舊是「再等等」。
將長長的車隊從頭至尾檢查了一遍後,燕鈺停下腳步,長出了一口氣。他稍微偏了一下傘柄,抬眼看了看難以辨出具體時辰的天色,喃喃自語了一句:「他們應該不會因為天氣而誤了時辰吧?」
撐着傘在雨中沉默站立了片刻,燕鈺拾步朝位於車隊中間的那三輛旅車走去。
行至三輛旅車排最後頭那輛的車門旁,燕鈺對這車上的車夫輕聲問道:「車裏的客人,現在情況如何?」
那車夫聞言猶豫了稍許,然後搖了搖頭,亦用很輕的聲音回答道:「那位客人夜裏醒過一次,換藥後就一直在昏睡中。」
燕鈺點頭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