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一段時間陸瓊沒有好好地在街上走過了,那一段時間她行色匆匆地照顧許琛暮,沒錯,是行色匆匆,即使照顧她也意識到自己沒有辦法全心全力地去照顧她,自己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即使是在一起,兩個人總是會被各自的事情纏累,因此不能陪伴在彼此左右,甚至很久也不能在一起凝視對方的眼睛。
現在驀地想了起來,於是陸瓊想起來以前的許琛暮行色匆匆的模樣,覺得自己那時候為什麼會焦慮呢為什麼會患得患失呢,現在釋然了很多,好像終於從山巔落地,不必再緊緊攥着粗繩子雙手發麻胳膊酸澀難忍。
她終於放心下來,意味着哪怕許琛暮走出去很久沒有回來,心底也安定着有許琛暮的方寸之地,她知道那是許琛暮在的地方,許琛暮會變得自由,自己也會被釋放,最後她們還是在一起的。
很久沒有走過這條街了,她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突然這樣想到,如同見到久別重逢的故人,大家面帶微笑地迎合着彼此的變化,或者是尷尬手足無措,陌生推開了故人之間的隔閡,然後大家惶然重新認識。
許琛暮探頭探腦地望過去,下了車趴在車頭等她,她收好東西下了車,四下環顧一眼,瞥向了許琛暮。
&了。」她輕聲提醒許琛暮,好讓她不再走神,那廝還在看不遠處有別人的車停着,結果蹭上了另一輛車的後視鏡。
一聽見陸瓊叫她,立馬回過神來,跟在後面笑,笑得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樂着什麼,陸瓊回過頭眼角餘光掠過她的臉來,莞爾一笑,幾秒鐘後那條街出現在了她們面前。
像是久別重逢的故人,陸瓊心裏如同被水泡過一樣皺巴巴的,澀澀的,揪成一團,她抬起眼來掃視着這條街,三個月不見這裏還是這副模樣,再怎麼有幾家店鋪關門了,又哪個重新開了,都是細枝末節的東西,大體的輪廓是不變的,老街永遠都是老街,她微微笑起來:「你認識這裏嗎?」
許琛暮搖頭。
這是她們從前常常來的地方,她們以前的居所就在這條街後的小區里右轉第一棟樓,那裏是她們呆了七年的地方,在從前關係還沒有破裂的時候,同時許琛暮還沒畢業不用天天往外跑的時候,她們經常來到這裏,在晨光微熹的時候去吃豆漿油條,然後外面的大廣播會放着新聞,新聞持續半個小時之後會有一群老太太出來在廣場上跳廣場舞,領舞的在這七年裏換了六個,之後的那一個因為跳舞也覺得無聊,回到老家去了,現在在的領舞陸瓊不認識。
然後會各自去上課,陸瓊會去寫作,或者做別的東西,沒有課的時候,沿着這條街一路往下走,那裏有一家電影院,專門放老電影,每天夜裏會有特定的主題,幾十塊錢可以包一晚上,只是因為環境不是很好,很少有人去,她們經常去坐,聊很多東西,然後說,啊你看赫本真是美人啊或者啊這個英雄好裝逼啊等等。
去要兩瓶牛奶端去圖書館,然後低聲討論着今天是去看哪本書,為了一本書的出版日期先後爭執地面紅耳赤,一坐一下午,或者其他時候,再沿着這條街往下走,是公園,沿着長長的堤岸可以瞧見污染了的河水,柳樹枯朽了,旁邊種上了一棵新的,柳枝又長又軟拂過臉頰。
公園旁邊的旁邊,很遠的地方是一個很大的展館,常有漫展和簽售會,會有許多年輕的男孩子女孩子出沒在這裏,穿着各種各樣的衣服笑得恣意,也會有書里常常寫到的穿着白襯衫的乾淨少年騎着單車經過,繞過公園是一所中學,並不是重點,但是人人都喜歡那裏。
從中學的後門延伸出去是另外的居民區,要走很遠的路才可以到達那裏,從那裏繞過去,繞一個u形的路,到達一個很小的度假村,它存在的意義是小孩子們郊遊和大人釣魚的場所,陸瓊偶爾會去釣魚,經常釣魚回來,滿心詩意地想着我們要養着,這是勞動成果的之後一分鐘之內,許琛暮攛掇她說你看它又肥又大我們紅燒了或者水煮了吃。她還什麼都沒說許琛暮探過手就撈了出來奔向廚房。
想到這裏她迸出一聲短促的笑來,許琛暮驚了一下:「你怎麼了?」
&她恢復了很淡然的模樣,「不認識就算了。」
&真是,你強人所難,我連你都記不住,我還要記住這條街……為什麼不是先記起來重要的呢,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