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的後續還真讓寶珠料中了。
就胤禩而言,他福晉落水直接淹死了倒好,可這不是沒死麼?沒死那就下不了安郡王府的船,只能硬着頭皮為倒霉婆娘求情。他在南書房外跪了大半天,太子從旁過了一趟,不咸不淡瞥他一眼,四貝勒為欠銀的事來了一趟,連看也沒看他,來去匆匆。
胤禩滿心憋悶,他沒覺得自個兒比前頭幾個兄弟差什麼,就是命不好,好不容易掙扎着有些起色,郭絡羅氏兩三下就給他打回原形。
可是呢,他分明是自己娶的老婆,自己造的孽,又能怪誰?
康熙是慈父仁君,哪怕對這兒子很看不上眼,還是讓了一步。眼瞧着胤禩在南書房外跪了大半天,他才吩咐梁九功帶人進來,冷臉說了他一頓,看胤禩又憔悴又消沉,就擺手讓他回去。
胤禩也明白,這事過去了,他前腳帶福晉回府,後腳就有惠妃娘娘的口諭傳來,免郭絡羅氏請安,讓她閉門思過,抄寫《女德》《女戒》《女論語》《女孝經》。
康熙也給了高常在恩賞,晉為貴人,賜封號襄。
襄這個字兒,就有高的意思,這封號談不上好,也不糟心。
按理說晉位分是好事,高氏怎麼也歡喜不來,讓丫鬟扶着下床接旨的時候也是滿臉慘白,勉強擠出個笑容,比鬼還難看,來傳旨的公公原就覺得她倒霉,讓八福晉牽累成這樣,親眼見過高氏的慘狀,他忍不住在心裏連連搖頭。哪怕皇上賞了高氏不少東西,又給她晉了位分賜了封號,這事明顯沒完,造了這樣的孽八福晉總得還上。閉門抄寫女德女戒是丟人,也只是丟人而已,解不了貴人心頭之恨。
傳旨公公離開之後,高氏的貼身丫鬟有意哄她高興,就撿着皇上賞下來的東西說來歷,樣樣都好,平時想也不敢想的,這麼好的料子能做幾身出挑的旗裝了,保准讓皇上看了眼前一亮。
高氏靠坐在床上,仿佛沒把這話聽進去,半晌才說:「這些破爛算什麼?能比得上我的阿哥?我記住了,這筆賬,遲早讓八福晉還!不過是個死爹死娘的孤女,她也能得意成這樣,她算什麼東西!」
嬤嬤正在安排丫鬟將這些登記入庫,就聽見這話,趕緊坐到床沿邊去,連聲勸說:「貴人慎言,要奴才說,收拾她哪用得着您?九福晉一人就夠了,看看安郡王府那慘樣,奴才還聽說今兒個八福晉進宮就是來找九福晉討說法的,可人家才不吃這套,讓她顏面掃地灰溜溜從九阿哥宮裏出來。這還只是開頭,您別着急,慢慢看,如今最重要是把身子骨養好,您還年輕,誰說不能再懷?」
這番勸說之後,高氏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醫說了,我撞上圍欄傷了根本,要養回來哪那麼容易?嬤嬤你說怎麼是我遇上這種事?分明是郭絡羅氏造孽,她有八貝勒護着只不過掉了個孩子,哪怕懷的是阿哥,能比龍子金貴?我這麼慘,這事就輕易揭過了,我不甘心!」
&說我還年輕,以後還能懷,可年輕有什麼用?如今這宮中,最得寵的不還是德妃宜妃,這兩位進宮早,恩寵不斷,我算什麼?我不過偶爾分得一日,難得爭氣懷上這胎,就這麼沒了,為什麼偏偏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呢!」
高氏倒是從絕望的深淵爬了出來,情緒卻異常激動,在房裏崩潰大哭,她平日裏同勤貴人密貴人走得近,兩位相約來看她,遠遠就聽見悽厲的哭聲,心下也不好受。
她們伺候皇上的時日都不長,勤貴人密貴人膝下有子也排行十五之後,才丁點大,沒什麼可爭鬥的。本來高氏這胎順利生下,哪怕不成器,養大了也是個依靠,現在這個依靠沒了,甚至以後都很難再有,這對後宮妃嬪來說太殘忍。
八福晉沒了孩子,她好賴是嫡福晉,胤禩如今是貝勒,往後還能是郡王親王,沒個孩子對郭絡羅氏來說不算什麼,對高氏無異于晴天霹靂。
兩人在外頭站了一會兒,才使太監進去傳話,想說給高氏一點兒時間整理儀容,她應該很不願意旁人看到自個兒如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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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說高氏慘,郭絡羅氏覺得她才慘,誰說不是撞上高氏那掃把星才落水的?一年到頭出不了什麼事,偏偏懷上阿哥之後出事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她肚子裏是八貝勒的嫡長子,高氏怎麼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