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婉兮含笑點頭,這便指了指桌上的一盤『勒特條』:「這個我見豐紳濟倫那孩子喜歡,便是不吃也能給他咬着玩兒,權充個磨牙的玩意兒去。這是我親手做的,多預備了些兒,回頭你便帶回去吧。」
四公主會意,便也點頭,「說起來呀,這『勒特條』可是咱們滿人最古老的餑餑,甭管男女老少都是愛吃,可不獨豐紳濟倫那小子一個兒。我正想着令額娘的手藝呢,這回可帶回去給家裏人都嘗嘗去,不知令額娘可肯開這個恩?」
婉兮含笑,輕輕捏了捏四公主的手,「儘管都由你安排就是。篆香和福鈴那邊兒,你也單辟出一份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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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炕上,福康安終於瞧見了小七來。
舒妃排在妃位之首,故此座位與婉兮本是挨着。不過幸好內廷主位們分兩邊兒坐,這便倒叫婉兮跟舒妃分列左右去了,當間兒隔着整個屋子地下。
福康安便只能這麼若遠若近地望着小七看。
雖說終於能見着小七了,他心下歡喜,可是他卻也早就感覺到了四公主嫂子在盯着他看。他心下也明白四公主是什麼意思了,故此今晚上便也更急着想單獨見小七一回。
好容易覷了個空兒,他挪騰着想要下炕,卻被舒妃早一把按住,「這是做什麼去?炕上暖和,你是養病呢,這便還是呆在炕上吧。」
福康安只得吭吭哧哧地低聲道,「姨母,我想去解個手……」
舒妃這便也只能嘆口氣,不能親自跟着了,只派宮裏一個小太監跟着去。
福康安狀似虛弱地走出殿門,待得轉過牆角,福康安便黑瞳一閃,已又是往日那個猴兒精一般的伶俐小子去。
福康安伸手從自己腰帶上便解下來塊玉去,伸手就給塞那小太監手裏去,「別不當好玩意兒,我告兒你說,這可是西域和闐進貢來的。」
那小太監自是歡喜得眼睛都樂成一條縫兒了,「奴才不過伺候了阿哥這麼幾天兒,阿哥就賞給這麼貴重的物件兒來,奴才當真不知道怎麼謝阿哥才好。」
福康安一扭身,藏在牆角,伸手朝宮裏一指,「現成兒的機會來了!你想個轍,幫我去把七公主給請出來就行。」
那小太監卻眼珠子一逛盪,卻伸手又將玉給塞回福康安手裏來了。
「阿哥饒了奴才……奴才是太監,還是上不得台面兒的小太監,奴才哪兒有資格單獨去請公主呢?便是要見公主,也得從公主身邊兒的官女子、嬤嬤們那邊走,奴才可不敢。」
福康安咬了咬牙,又將自己懷裏一塊金八件兒懷表一狠心就給扯出來了,連同那塊和闐玉一起,都給塞回小太監袖筒子裏頭去,「再加上這個!我可告訴你,這可是『大八件兒』,外頭都是金殼兒,金貴着呢!本是我阿瑪的,我稀罕了好幾年,磨了好幾年,才從我阿瑪那給磨來的……進宮來的時候兒才上身兒,都沒捨得拿出來看幾回,這回也一遭兒都給你了!」
小太監可知道,傅公爺一輩子勤謹,唯獨有一個短處,就是性喜奢華。故此傅公爺家裏頭的東西,都只比外頭好,絕不比外頭差的。
小太監掂量着手裏這兩件兒好東西,這邊也是再捨不得撒手去了。狠了狠心,咬牙道,「為了保哥兒,奴才哪怕送了半條命去呢,也值了!」
小太監轉身兒貓腰就望里去了。
福康安反倒緊張起來,都不敢朝坤寧宮裏頭瞧。他在夜色里原地蹦了三蹦,背轉過身兒去,深深吸氣兒,以平息心下的緊張。
——待會兒見了蓮生,他又該怎麼說?
難道要直接說,「蓮生,你別跟拉旺在一塊兒」?不成不成,那太不仗義。
或者說:「蓮生,你看咱倆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我叫你笑得最多,是不是?那你還是跟我在一塊兒吧,我準保這一輩子都叫你快快樂樂的;拉旺那小子……雖說敦厚,可是他沒我更懂得逗你開心啊!」
他自己剛想到這兒,都覺得這麼說也不好,尷尬得直用腦門子撞牆。
「或者——就說,『你送我的抿姜我喜歡,可是綿錦那鞋墊兒我卻不待見』……委婉地叫蓮生明白我的心意去?」
「唉,好像也不好……」大冬天的,福康安竟然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出來,暖帽里一股子熱氣。
八卷15、坎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