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七,皇帝從圓明園回宮,行乾清門聽政,以及親試武舉之典去了。
這日永常在從暢春園過來給婉兮請安。
內務府掌儀司那份給那拉氏治喪的清單,就是永常在及時給婉兮送到避暑山莊去,因了這個,婉兮自也是記着永常在的情去的。
婉兮將自己從圍場帶回來的皮子、草藥等,揀了些好的,賞給永常在去。
永常在千恩萬謝,用面頰摩挲着那些皮毛,珍惜得不得了。
「正好兒天冷了,小妾還缺幾件大毛的衣裳。只可惜小妾只是常在之位,份例少得可憐,這便還擔心沒有可用的去。多虧皇貴妃娘娘記着小妾,這便當真是解了小妾的燃眉之急去!」
永常在說得淒楚可憐,倒叫婉兮也有些意外。
「這是怎麼說的?便是你只是常在之位,可無論是皇太后還是你母家,必定都不會叫你用度短缺了才是。」
不說這個則已,一說這個,永常在登時就紅了眼圈兒去。
「常貴人剛進宮,人家又是出自鈕祜祿家的格格,跟皇太后系出同祖,皇太后今年可是將所有好的皮子都給了她去,哪兒還記得我啊?」
「我雖說在皇太后跟前伺候幾年了,可我終究是漢姓包衣,對於皇太后來說我就是個家奴……怎麼能跟人家母家同門的晚輩比呢?」
「至於我阿瑪……雖說我家裏吃穿用度都不愁,不瞞皇貴妃娘娘,我家裏的用度都比這會子我在宮裏常在位分的份例還多——可是終究宮規森嚴,我阿瑪也不敢擅自送東西進來給我。」
「我啊,在這後宮裏總歸是孤苦伶仃罷了,除了還能來與皇貴妃娘娘訴訴心裏的苦,我在這宮裏便再沒人能說說話了。」
這樣的心境,婉兮自己當年何嘗就沒有過。只是婉兮知道自己幸運,剛進宮就遇見了語琴。可是永常在卻是進宮以來都在皇太后宮裏伺候,那邊都是年歲大的女子和太監,倒的確是沒人能與永常在說話的。
婉兮便也柔聲撫慰,「好歹你阿瑪四格他也是管着暢春園的內務府官員,你平素也還能有機會相見。再有,你若是不嫌棄我年歲大了,未必能聽得懂你的心事去,那你倒不妨時常來與我說說話兒。」
永常在這才歡喜地行禮,「皇貴妃娘娘不嫌小妾低微、嘮叨,那就是小妾的福分了!原本皇貴妃娘娘此時已是六宮之主,小妾只是常在,是怎麼都不敢來叨擾的……」
婉兮笑了,輕輕搖頭,「關起門來,你我都是內三旗下的漢姓女,況且老家都是盛京的。都說鄉音最好聽,我也愛聽你說話兒。」
永常在歡喜地又是一禮,殷勤道,「那小妾要先給皇貴妃娘娘賀喜!」
婉兮也是愣住,「凌之你倒將我給說迷糊了……我喜從何來呀?」
永常在甜甜一笑,「從前永和宮那位繼位中宮之後,她母家因是皇后丹闡,故此旗份從下五旗的鑲藍旗,抬入上三旗的正黃旗。可是六月時,皇上已經下旨,將那位母家的旗籍啊,從正黃旗給打回鑲藍旗去了!」
「而且,那位的母家,因為原本是輝發部貝勒的直系後裔,故此家裏是有幾個世管佐領世襲相承的。可是六月皇上的旨意里,也乾脆將那位母家的世管佐領,全都改為了公中佐領——也就是說,佐領職官不再由她母家世襲管理,轉而由朝廷派官來管理了。」
「不僅她母家直系的如此,就連旁支當年沒一同抬為正黃旗的一支,竟然也被從世管佐領給改為公中佐領了……這便是她母家不管直系還是旁系,都受了她的牽連去了!」
「皇貴妃娘娘自當明察,那位之所以當年能被選為皇子側福晉,就是因為她母家本是輝發部貝勒的直系後裔,且母家手中有那麼幾個世管佐領;而從今年六月起,她們家再沒有世管佐領了,那她們家的女孩兒,從今往後便再也沒有被選為皇子福晉的資格了!」
「也就是說啊,別說她已經不是皇后了;就連她家這支輝發那拉氏,從今往後再也不可能出皇后了。」
婉兮聽罷,心下也是唏噓不已。
這消息六月時皇上半點都沒有與她透露過,也許就是因為彼時那拉氏還活着,皇上做這些不過是一步一步在那拉氏瘡疤上撒鹽,故此才沒與她說。
皇上此事做得也是隱蔽
九卷22、天下皆知,我對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