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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夜晚,顒琰獨自悄悄來陪着皇帝。
他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伺候在畔,在皇帝伸手夠茶碗的時候,及時倒上溫熱的奶茶。
皇帝眯眼望着顒琰,輕輕嘆了口氣,「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兒?」
顒琰這才輕聲道,「今天是額涅的冥壽,兒子便也睡不着……額涅不在了,兒子只有皇阿瑪,兒子便想到皇阿瑪跟前來。唯有呆在皇阿瑪的跟前,才能叫兒子暫時緩解對額涅的思念。」
皇帝長長閉眼,雙眸已濕。
他伸手召喚,「小十五啊,進來,你快進來。裏頭暖和,外頭涼了。」
在這九月九日的夜晚,他們父子幸好還有彼此可以陪伴。這便是人間子孫傳承的意義所在吧——每個人的陽壽都終歸有限,可是通過子孫血脈的綿延,你便不會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看見了孩子,就是看見了一部分的你。
依舊還在,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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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駕迴鑾,父子兄弟並轡而行。
顒琰格外與十一阿哥永瑆走在一處。
永瑆也道,「那金從善真不是個東西!趕在哪日說立後不可,非要趕在令阿娘冥壽之日,也難怪皇阿瑪惱怒若此。」
顒琰垂下頭,唇角動了動,卻沒出聲。
永瑆忙問,「小十五,你這是做什麼呢?咱們兄弟之間,你還有什麼不方便與我說的?」
當年永瑆為了給小十五那柄扇子,都被皇帝下旨呵斥了一回,顒琰懂事,也是在婉兮的教導之下,顒琰從那事之後對永瑆更為的尊敬,兄弟兩人之間的情誼越發深厚。
顒琰輕嘆一聲,「十一哥,那弟弟就直言不諱了——這金從善之事,故意挑在我額涅的冥壽之日,看似是衝着我與小十七來的,可是弟弟昨晚輾轉反側之際,卻又覺此事之內,另有狠毒用意。」
永瑆也吃了一驚,「十五弟你緣何如此說?快說與我也聽聽。」
顒琰抬眸定定看了一眼永瑆。
永瑆也是一怔,「怎麼,難道此事還與我有關?」
顒琰點頭,「正是。十一哥難道沒從這金從善的姓名與籍貫,想到什麼去?」
永瑆略微一想,面色便是大變!
「他姓金,又是錦縣人士,難道說——他是高麗人?」
關外姓金的,除了金代完顏氏等姓氏的漢譯姓也同為「金」之外,多數都是高麗人。
永瑆伸手一把握住了顒琰的手去,「叫一個高麗後裔的生員,偏偏趕在令阿娘冥壽之日,論及立後和建儲之事,這分明是要挑撥你我兄弟的手足之情去!」
顒琰嘆息着點頭,「我也是如此擔心……若只是一個生員談論國事,為何偏偏趕在九月初九日?又為何他竟然能衝破護軍黃幔,衝到御道旁來投書?這便必定是後面有人安排。」
「有本事安排這樣事情的人,想來在朝中也必定權勢滔天。可既然是這樣的大臣,又如何不明白皇阿瑪的性子,又如何不知道嚴譄之事後,皇阿瑪是絕不會接受一個生員的條陳的。那這安排之人,如此費力卻不討好,他又是何必?」
永瑆的指尖有些發涼,「所以那安排之人想要達到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叫皇阿瑪立後和建儲,而是要將咱們兄弟給生生離間了!」
顒琰深吸一口氣,「可是在弟弟心中,十一哥永遠是『兄鏡泉』,故此弟弟永遠不會與十一哥生分了去。在想到此事之後,立即想到的便是開誠佈公,全都說給十一哥來。」
「他們想要挑撥咱們兄弟情分,那咱們兄弟便用手足情深來對抗,這才是最好的回答。十一哥,您說呢?」
永瑆一把抱住顒琰,「好弟弟!正是這個話!但凡挑撥咱們兄弟的,一定都不明白我當年經歷過什麼……若不是令阿娘的一力扶持,我焉能有今日?」
顒琰輕舒口氣,「兄弟連心,這自是誰都比不了的。能將這話與十一哥說開了,弟弟終於可以放下這顆心去了。」
永瑆攥住顒琰的手去,「好弟弟,今兒若不是你提醒我,我被蒙在鼓裏,到時候着了他們的道兒,我都不知道!多虧你點醒我,你便放心,我心下只有更明白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