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一幫人找到了王寧安,可是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臉上刺字可不只是為了區分身份那麼簡單,如果官兵逃跑了,還可以根據刺字,把逃兵抓回來,嚴懲不貸。
換成了腰牌有什麼用?
偷偷扔了就是,根本沒法約束將士,所以辦法根本不行。
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蘇軾顯得很失落。
突然在人群後面的呂惠卿擠了進來,他是福建人,個子不高,但長得很好看,神采飛揚,氣度沉穩,比蘇軾幾個都大一些,平時不怎麼說話,只是默默觀察,是個十足的心機男。
今天他突然站了出來,「先生,學生斗膽請教,士兵為何會逃跑?」
「呵呵,你是明知故問啊,百姓都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重文輕武,武夫地位低下鄙陋,自然沒人願意干。」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呂惠卿昂起頭,迎着王寧安的目光,信心十足道:「先生,照這麼說,問題不在刺字和腰牌,而是該不該把武夫看得那麼低賤!」
王寧安眼前一亮,伸出了讚許的大拇指。
「很好,吉甫說出了問題的根本,武人幹的是提着腦袋的活兒,承受着各方的嘲笑,還拿着微薄的糧餉,又經常被拖欠……試問,只要腦筋正常,誰能願意投軍?要麼就是世代將門,要麼就是遭了災,沒有出路的難民,還有就是被判充軍的犯人,這也就是我大宋武人的主要來源了。」
王寧安本不想和他們多談,說起來,六藝學堂的人多數還都是書香門第,仕宦門庭,和王寧安之間,還是有很大差別的……究竟這幫小子會怎麼看,誰也說不好。
「這不公平!」
最叛逆的蘇軾突然叫了起來,或許是遺傳了蘇老泉的憤青,蘇軾也是個小憤青,「武人怎麼了?他們也是大宋的子民!要不是武人拼死征戰,打敗了遼寇,歲幣之恥能解決嗎?朝廷這樣慢待武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蘇軾的鳴不平,引來了不少人的贊同,可也有人覺得重文輕武是朝廷的國策,延續了近百年,難道還要縱容武將,恢復到五代十國的狀態嗎?
有些人就想出言爭辯,可是呂惠卿咳嗽了兩聲。
「朝廷的方略先放在一邊,就說眼下的平縣,雖然雙方剛剛罷兵,遼國隨時會反悔。朝廷這兩年多救災,弄得國庫空虛,也拿不出錢募兵。想保護平縣,就要靠咱們自己的力量!可偏偏輕視武人,又招募不到兵源。王先生,學生覺得這十分荒謬,普通人交往,尚且知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我們需要武人,卻還鄙視武人,這,這說得過去嗎?」
韓宗武臉色凝重,「吉甫兄,你說要怎麼辦?」
「很簡單,在平縣,不能輕視武人,相反還要給武人優待!」
曾布有些遲疑,「那,那會不會出亂子?」
蘇軾一拍他的肩頭,「想什麼呢,區區一個縣而已,大宋朝有上千個縣,能鬧出什麼動靜!」
「也是……」曾布也不得不點頭了。
就這樣,大傢伙七嘴八舌頭,終於商量出了結果。
到了下午時分,新的招兵告示就貼了出去。
這一次招兵,不但取消了刺字,還規定每個兵卒發放木製腰牌,在上面刻上士兵的名字,所屬的營盤,一旦丟失腰牌,要嚴懲。同時,持有腰牌,也享有優待,比如可以不用排隊進城,可以送兒子免試入學,突發疾病,就醫費用衙門負擔一半……
告示貼出來,平縣就炸了。
老天爺啊,當兵不再備受歧視,還成了香餑餑,好多良家子弟也跑了過來,黑壓壓的,隊伍排出去老長,一眼望不到頭。
這幾個出主意的壞小子也驚呆了,要招兵不錯,可不能全城的青年都過來啊!
他們緊急商量,把原來的軍餉從一貫壓到了500文,至於那些優待,也做了限制。另外也依照大宋徵兵的辦法,擬出來徵兵的標準,比如要身高過五尺,體能過關,沒有疾病,身家清白,不要遊手好閒的懶漢,更不要打架鬥毆的兵痞兒……
經過了好幾天的忙活,徵兵工作總算是正常運作起來,每天都要三五百名合格的年輕人加入平縣的廂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