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是從一家或幾個人家開始的,如果只有一個姓氏,形成村子的標誌往往是祖先祠堂落成的那一刻,有了共同祭祀先人的地方,家族的聯繫就緊密起來,有什麼大事小情,磕碰糾紛,人們先想到的是族老長輩,不是朝廷衙門。
至於幾個人家組成的村子,最重要的建築卻是寺廟,土地公、娘娘廟、城隍爺……廟建起來,大家的心都有了歸宿,人也安定下來。
看一個村子的興旺與否,從廟裏就可以窺見端倪。
土塔村原本就有一座寺廟,後來被大火燒毀,只剩下光禿禿的塔,富裕起來的村民就想着整修寺廟,聘請高僧,給有煩惱的人們答疑解惑,超度死去的先人,土塔村就可以成為周邊村子的中心,享受八方羨慕。
只是王寧安很不以為然,建廟宇不如建學堂,有了學堂,家家戶戶的子孫就有了上進之路,下一代人越過越好,才是王道!
顯然,王寧安的主張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
周邊村鎮,弓箭社的漢子,全都過來幫忙,天不亮就上山採石,渾身黝黑肌肉的壯漢,扛着二三百斤的石塊,從山上穩穩下來,走十里山路,當石頭放在空地的剎那,他們挺起了腰身,露出憨厚的笑容。向四周看看,都會發出讚嘆。
真是太大了!
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不到三個月,一座可以容納幾千人的學堂已經初具規模。
不算人工,光是磚瓦木料,各種花費,就有五萬貫之多!
王良璟撓着頭,苦兮兮的。
「我說寧安,這也太多了吧!等先生們過來,束脩花費又是一大筆,爹帶回來的錢根本不夠用啊!」王良璟壓低了聲音,「要不,我再去搶點?」
王寧安嚇得趴下,我的爹啊,你可真敢想!
「能不能搶來,先放在一邊。」王寧安嘆道:「爹,你知道這些日子有什麼人要來嗎?」
王良璟平時除了練功,就是練兵,哪有閒心管別的。那些文人在他的眼裏都是大頭巾,差不許多。
見老爹迷茫,王寧安趕快給老爹介紹,心說以後王家可要加一萬個小心,弄了這麼一幫大爺,等於請了無數隻眼睛盯着王家,出一點錯,都要倒大霉!
首先,第一個響應歐陽修的就是老朋友余靖,這位當初就請求歐陽修一起上書,想辦法治理黃河,後來黃河決口,他又上書反對回河,結果石沉大海,余靖也不是好脾氣,嚷嚷着要辭官,接到了歐陽修的書信,這老倌兒直接跑到滄州來了。
作為慶曆新政的諸公之一,余靖名氣不小。只是相比其他人,就遜色不少。
歐陽修還給老朋友范仲淹寫信,光是那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就足以讓老范立地成聖。
如果范仲淹能來,書院的檔次立刻提升無數倍。
只是可惜,范仲淹身體不適,又做蘇州知府,抽不開身,但是即便如此,老范還是鼎力相助,他讓次子范純仁,三子范純禮加盟書院,兩個人雖然年紀不大,可是深得范仲淹真傳,學問紮實,非同凡響。
如果說范仲淹沒來,算是一大遺憾,另一位宰相趕來,讓歐陽修都大吃一驚。
這位到來,弄得老夫子提前齋戒沐浴,三日不喝酒,親自到十里之外迎接。來的就是寫出「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晏殊,晏同叔。
說起來,當初慶曆新政的時候,晏殊身居樞密使,兼集賢殿大學士,本來晏殊是慶曆新政當之無愧的領袖,奈何他以神童入仕,經歷幾十年的宦海浮沉,相對保守,而且他又是富弼的岳父,范仲淹、歐陽修等人都是他推薦的,晏殊只好退居二線,甘當綠葉。
不過慶曆新政失敗之後,晏殊依舊沒有倖免,被彈劾貶官。先後知潁州、陳州,老宰相心裏清楚,再這麼下去,非要把他折騰死不可。
聽說歐陽修興學,晏殊早年也有辦學的經驗,與其在宦海浪費生命,不如培養幾個後生,也好傳承學問,光大士林。
晏殊的到來,使得書院還沒開張,就名氣扶搖直上,天下震動。
老歐陽沒有閒着,他又請一同推動古文運動的大詩人梅堯臣,這位官職雖然不如晏殊顯赫,但是詩才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