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喜到大悲,其實用不了多少時間……文相公就是如此。
不久前,還為自己的絕妙算計鼓掌呢!
眼看着二王就要鬥起來了,他正好坐山觀虎鬥,等着摘桃子就是了。
可自從出現了假幣,就讓文寬夫的心懸了起來。
他明明告訴了兒子,不要用這一招,要含蓄,要忍耐……可為什麼還是冒出來了,是兒子不聽話,還是下面人陽奉陰違,或者是有人搞鬼?
為了這事,文彥博還和兒子大吵了一架,都動了家法,王雱坑爹,難道你也想坑爹嗎?文及甫賭咒發誓,絕對沒有幹過,文彥博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
結果幾個欽差一去,就傳出了那麼多錢,沒有了蹤跡,這下子可把文彥博嚇壞,老傢伙再也不能淡定了!
「找死啊!」
文寬夫怒氣沖沖,「貪錢也要有個限度啊,至少把大頭兒留給陛下,讓聖人先高興了,然後再下手啊!」
這可是文寬夫的心得體會,他在西夏不就是這麼幹的。
先把歷年大宋給西夏的歲賜還給趙曙,又送了一大堆的好東西,皇帝高興了,接下來文相公才能隨便搜刮,無所顧忌。
朝廷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要先伺候好了大老闆,才能有吃有喝,不然就是吃槍子了!
文及甫也嚇壞了,他雙手顫抖,站在老爹面前,跟犯了錯的小學生似的。
「廢話不用多說了,你給為父交個底兒,張筠說有1500萬貫以上,不知去向,有沒有這麼多?」
文及甫咧着嘴,半晌才道:「怕是只多不少!」
「啊!」
文彥博驚了,「一個小小的雲州,哪來這麼多錢啊?」
「爹,你老人家不知道啊,其實過去幾年,耶律仁先和大宋做了很多生意,賺了不少錢。」
「什麼?」文寬夫表示不解,耶律仁先不是死得很壯烈嗎?他對契丹忠心耿耿,怎麼會和大宋做生意,這也太荒唐了吧?
其實分析之後,就知道根本不算荒唐。
契丹支持高麗,和倭國鬥了好多年。
打仗就要花錢,契丹沒了幽州,最大的財源就是雲州。
耶律仁先是個忠臣,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必須幫耶律洪基弄錢……雲州的羊毛,還有煤炭,青鹽,藥材……每年都大量走私,大宋這邊經濟快速發展,也需要這些,雙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就是經濟的威力,哪怕是生死仇敵,也抗拒不了經濟規律!
雲州在過去的幾年,經濟發展很快,商品化程度很高,積累了不少的社會財富。
垂涎這塊肥肉的人,不在少數!
文彥博的根基在西夏,那裏又有不少被發配的世家大族,這幫人背井離鄉,失去了產業,日子都挺難的。
看到了發財機會,他們能不下手嗎?
一個個全都素狠了!
簡直是餓狼餓虎出動,風捲殘雲,搜刮起來,一點沒有客氣,敲骨吸髓,無所不用其極……文彥博聽兒子介紹情況之後,頓時氣得直拍大腿。
照這麼幹,不用什麼假幣,也不用特別安排,肯定會出亂子啊!
「你個蠢材啊,為什麼不早說!你想害死你爹啊?」
文及甫被打得腦門都腫了,他也委屈。
「爹,你說那幫人吃肉喝湯,咱們能坐失良機嗎?」文及甫苦着臉道。
「你倒是沒有坐失良機,你把你爹推到火坑裏去了!」文彥博這個無奈啊,一言以蔽之,自作聰明!
他想把雲州做成一個局,讓王雱一腳陷進去,然後引動二王的大戰……說起來,文相公算計很精明,一步步都是按照他的劇本來的。
可問題是下面人的貪婪,超出了文寬夫的預計。
他們把大頭兒拿走了,讓趙曙背黑鍋,一下子激怒了皇帝,又弄出假幣的事情,越牽涉越多,陷進去越來越深。
哪怕強如文相公,也感到不妙了。
用勁太猛了,不但趙曙,王寧安,就連王安石那個白痴也會懷疑到自己,他們不會死拼,那就是自己倒霉了!
文彥博覺得腦袋都要炸了。
正在這時候,有人小跑着進來。
「啟稟相爺,有聖旨!」
……
拿到了聖旨之後,文彥博暈乎乎的,不知道邁哪條腿了?
沒有處罰,反而讓自己去雲州,還統領其他五位欽差,一起辦案,這是什麼意思啊?
「爹,我看沒啥難懂的,和王雱去雲州,是一個用意唄!」
「呸!」文彥博怒斥道:「你小子長點腦子吧,要是那麼簡單,那就不是王寧安了!」
文相公還真是猜對了,王寧安把王雱派去,明面上是給他將功補過的機會,但實際上以王雱剛愎自用,年輕氣盛的德行,肯定不會輕易認輸,他只會拼光手裏的籌碼,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王寧安正好能把王大國舅給廢了,也省得日後他再興風作浪!
至於文寬夫,王寧安太知道這位的道行了,指着他犯錯,那是不可能的。眼下最要緊的是那麼多錢,沒了去處。
就算王寧安不做首相,也要全力經營契丹,把遼東等地變成漢家樂土,這是趙曙早就和他商量好的。
想做事,就離不開錢!
可雲州最大的一塊肥肉,被文彥博手下的那幫孫子吞了。
不派文相公過去,誰也那不回錢。
換句話說,你文彥博想過關,就要從自己身上割肉,把錢交上來,咱們還能繼續愉快玩耍,不然你老東西就別想全身而退!
王寧安也發了狠!
這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文彥博帶着聖旨,從京城出來,心裏頭就想通了,看起來不辦幾個是不成了!
「你說,都有哪幾個人能辦?」
文及甫一臉的為難,「爹,這些年咱們可收了不少好處,辦他們可以,萬一都給掀出來,孩兒怕老爹難以全身而退!」
「混賬!」
文彥博怒氣沖沖,「不辦他們,王寧安就能拿辦案不利的罪名辦我!」老文壓低了聲音,「臨出京的時候,我聽說了,陛下降旨,要選秀女!」
「選秀女?」文及甫不解道:「陛下不是和王皇后感情很深嗎?他怎麼會選秀女?莫非說……陛下要對王家下手了?」
「不至於!」
文彥博搖頭,「告訴你啊,身為帝王,最忌諱就是被抓住把柄……比如說吧,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