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微妮是絕絕對對的理性唯物主義者,所以,看着攤開在桌上的照片、手中的公司賬目,她無法否認與之有近二十年婚姻關係的孫昭是一隻狼。
一隻餵不熟的白眼狼,一隻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
高清照片,年輕的姑娘,已經生了娃抱在手上的,還挺着大肚子的,俱是青春飛揚,俱是修長美顏,比她這個求孕了兩年、又肥又矮又老的黃臉婆養眼,太多!
再看一筆一筆的賬目,顏微妮明了,孫昭已經把她的公司掏空了,怪不得,他的弟弟,他的大妹,他的小妹在這一年內紛紛成立了各自的公司,還不止一家。
真是計劃周全!
怪不得,她在家備孕兩年,月月失敗,卻不見孫昭有一絲一毫的着急之態,顏微妮還以為這是丈夫的體貼,這也使她更加愧疚,真相卻是,丈夫在外兒女雙全、左擁右抱。
想當初,孫昭低三下四死纏爛打苦苦追求了她八年,顏微妮受感動後,絕然撕碎了她的大學通知書、進了工廠、一心一意的供孫昭完成學業;省吃儉用的幫他弟弟妹妹成家生子;用了二十年、耗盡血與汗創辦了公司、做大、為孫家整個家族提供經濟支持;沒有一絲絲防備、沒留一點點私心將公司交與孫昭打理,要為孫家延續香火,今日,圖窮匕首現!
可悲,真心換了假意,耗盡二十年的心血為他人鋪就了幸福路;可憐,韶華已逝,美貌不再,無父母無兄弟姐妹可依,無子女可靠,孤家一人;連傍身的公司也被攫取!
後悔嗎?後悔。
卻,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天邊的黑雲越聚越濃,堆積了半邊天,正負電荷相交,「轟隆隆」的雷聲傳來,緊接着網狀的閃電將天空照亮,又是一陣雷鳴,一道線狀閃電從雲中直霹下來。天相有異,顏微妮不禁心道:都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蒼天,閃電,你是來霹孫昭的嗎?!
風漸起,雲翻湧,雷電交加,人怨天怒。
雷聲愈增,振聾發聵,而後,一道刺眼到無法直視的閃電劃破天際,將虛空劈開一條漆黑的縫隙,那是一種光線進的去卻逃不出的黑暗,暗物質超越光速朝着顏微妮蔓延,瞬間將顏微妮吞噬其中。
黑洞中顏微妮的皮膚在變緊,身體在縮小,持續縮小着,縮骨的疼痛超越了可以忍受的範圍,她忍不住出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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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兒?怎麼了?」兩串忙亂的腳步聲,「吧嗒」,有人拉了燈繩,突如其來的光讓顏微妮猛的閉眼,過了三秒,小心翼翼的眯了一條縫,看清了眼前的臉,讓她驚訝萬分的臉!
媽媽?
媽媽不是一年前就去世了嗎?去世的時候眼睛都沒有合上,顏微妮備孕了一年還沒有懷上,媽媽擔心她再也生育不了、老無可依,死不瞑目!
媽媽年輕時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此刻,歲月還沒有磨去她的美,她的眉間還沒有增添為女兒擔憂的愁紋,等等,媽媽的臉怎會如此的年輕?
「妮兒,你這是從上鋪摔下來的?哎呀!哪裏先着的地?頭還是腿?」孟玉琴眼中是慈母的關切,久違了的慈愛,她回頭:「老顏,明天得給妮兒的床裝上整圈的護欄。」
「行。」
這是爸爸的聲音!顏微妮抬頭看向站在媽媽背後的爸爸,此刻的爸爸看着也就三十五歲左右的樣子,一點都不老,但是媽媽從結婚那一天起就一直喊他老顏。
「爸!」父親是在母親離世半月內也追隨而去的,再見二老,顏微妮的淚水瞬間溢滿眼眶,緊接着匯成兩行。
「呀!這是摔的太疼了!咱妮兒從小就能忍,不疼不能哭成這樣子。」老顏同志說。
「一米多高呢,摔下來,能不疼?!」孟玉琴說。
一米多高?顏微妮回頭,看到了一張木質的上下床,原來自己是從這上下床的上鋪摔下來的。上下鋪?自己住上鋪,那麼,下鋪住的是……微曦?
顏微妮眼光往下移,在下鋪睡的呼呼正香、對外界還一無所知的女童正是微曦!
微曦還在!微曦還沒失足溺水!妹妹還活着!媽媽還活着!爸爸還活着,血脈至親都還在,一切都不晚,一切都來得及,顏微妮激動、幸福、感恩的淚如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