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剛一清醒,丘杉就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邢博恩跪坐在她身邊。
「你昏迷了兩分五十秒左右。」邢博恩紅着眼眶說,「丘杉,你有微弱的心跳。」
丘杉站起來,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看不出震動。確實曾有過幾次,她的心臟有細微的感覺,她一直以為那是自己大腦模擬出的錯覺。
邢博恩拉着她坐回床邊,問:「怎麼回事?我們分開之後發生了什麼?我要你事無巨細地告訴我。」
「好。」
丘杉從那天晚上的最後一眼開始講述。她一次性只能說幾個字,必須慢慢說才能發音清楚。邢博恩認真地聽她用斷續的句子拼湊後面的事。
那天晚上,方月被咬傷後,一些喪屍轉向方月而去,丘杉發現機會,在喪屍群中搶出被方月護在身下的方星,交到馮玉霞手中,然後背起負傷累累的方月快速折返跑動,為邢博恩等人引開喪屍,使得其餘人成功脫逃。這時方月已經被疼痛折磨得發不出聲音,丘杉背着她逃進一棟樓中,一氣衝上三樓。丘杉倒在地上,整個身體極其乾渴,仿佛有什麼東西將要流失殆盡。
方月的堅強出人意料,在全身大面積創傷,疼痛深入骨髓的情形下,方月掙扎着爬向丘杉,用最後一點生命在丘杉身上發泄報復,丘杉由她咬了幾下,爬上爬下檢查確認安全,然後離開了那棟樓。她繼續留在方月身邊只會刺激方月的情緒,消耗方月僅剩的精力。根據丘杉自己的經歷,從受傷到重新清醒是四個小時,方月傷勢嚴重,也許會更快一些。在一切結束之前,丘杉不知道方月會變成什麼。
丘杉沒有確定的地方要去,這裏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是一片廢墟。她穿過胡亂遊蕩的喪屍們,走回到她與邢博恩分別的地方。流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丘杉分不清這是身體的感覺還是大腦的感覺,她沿着邢博恩離開的方向繼續向前走,這樣一直走下去,她就能和邢博恩再見面。大腦開始遲鈍了,腳步也開始遲緩,丘杉眼前有些模糊,卻不停止往前,直到看見邢博恩的背包。
邢博恩的背包被扯破了,裏面的東西散落出來幾件,丘杉跪在地上,木然地將自己背包中的東西拿出來,把邢博恩的東西裝進去,最後塞好白枕頭。她支起一條腿作力,搖晃着站起來,然後直直向後倒下去。丘杉看着夜晚的天空,一動不動。最後的力氣已經用盡了,這將是她作為喪屍的生命盡頭。喪屍也會死,當身體內儲存的力量耗盡,喪屍就會變成真正的屍體。
上一次死去,她是一個人,這一次死去,還是一個人。丘杉轉過頭,伸手想要抓住邢博恩的破背包,看到手邊一片碎玻璃中躺着一個完整的注射器。那時丘杉已經無力去思考,她抓起注射器深深扎進自己的心口,將裏面的液體注射進去,拔出注射器,摸着邢博恩的破背包閉上了眼睛,最後的記憶是無垠黑暗。
醒來的時候,丘杉在一間屋子裏。她走出房間,看到了薄雪聲。中間的事情是薄雪聲告訴丘杉的。清晨,薄雪聲、戚未遠等人開車經過的時候,這片區域只剩下幾具喪屍,薄雪聲看到一具喪屍走近地上的丘杉,便讓詹衡宇把丘杉帶到車上。認出丘杉之後,薄雪聲帶走了她,一起尋找落腳的地方。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天,丘杉才睜開眼睛。
丘杉花了一天時間重新適應身體,然後回原地找到方月,把意識清醒的方月也帶走了。
「方月和你在一起?」
「對。這次同一輛車。」
邢博恩回憶了一下,沒有一丁點的印象。見到丘杉之後她眼睛就沒再看過別的地方。
「你的東西。」丘杉說着,拎起地上的背包,把最上面的白枕頭放在床頭,拿出那個邢博恩一直做記錄用的大厚本子。
邢博恩驚喜地翻看着,說道:「這個本子上記了很多有用的內容,沒想到還能拿回來。丘杉,謝謝你。」
「不用謝。」丘杉看到邢博恩臉上開心的表情,心裏跟着開心。
「這是我遇見你的第一天寫的。」邢博恩挨近丘杉,指給她看。
丘杉手指摸着右下角那行「邢博恩記錄於七月十三日晚」,慢慢念道:「邢博恩。」
「你終於能念出我的名字了。」邢博恩笑着合上本子,「今天只做檢查,不安排實驗。你先休息,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