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選的地方乃是建康府外的慈雲觀,正是香火旺盛之地。因她對外說身世乃為孤兒,從這道觀外的別院中出嫁,也沒什麼不可。反倒能增添一絲仙風道骨、離塵脫俗的意味。
蔣玉嬌收拾了東西,琪瓔親自陪同,幾人準備了妥當,距離成婚也不過半個月光景,此時去往慈雲觀去住着,待嫁的時間正好。
臨行,公子玄親自來探望。仔仔細細看過傾城帶去的東西,又吩咐四平駕車運送。傾城道:「其實也沒什麼東西,何須勞動四平?」
他不肯,眉目溫和含笑,「縱然沒有什麼東西,難道不能保護着你麼?」
她笑起來,臉頰滾燙,羞澀不言。自打跟他確定了關係,她的臉皮似乎就薄了很多,常日裏被他多說幾句話,便要臉紅心跳。
許久沒曾有過這樣甜蜜的感覺,這种放下防備,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感受。好像是一種毒藥,讓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他哈哈一笑,愈發捨不得她,偷眼見琪瓔和蔣玉嬌不見了蹤影,飛快低下頭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寵溺道:「去吧。若是住不慣,就趕緊回來。咱們本也不計較那些世俗禮儀,何須為了外人把自己累着?」
他最是識禮懂禮之人,又是皇室宗親里的頭一份,能說出這番話,委實難得。
她笑了笑,推開他,「放心吧,我在別院瀟灑自在住半個月,正好安心遊玩。」
他勾唇笑笑,摸摸她的頭頂,終是離了小院,放下心來。
四平駕車,匆匆往慈雲觀別院送東西。傾城坐在馬車上,從掀開的窗簾看外間的光景。因為做了公子玄的妻,因為要嫁人,今日特別遮了一塊透額羅。
蜜色的紗裙,配着翠色的透額羅,再配上翠色的腰帶,今日的她沒了英武之氣,有的只是溫柔嫻靜,嬌柔端方。
一行人就這麼閒情逸緻地走着,並不急着趕時間,悠悠緩緩往慈雲觀方向去。一直走到日過正午,眾人酒足飯飽繼續上路,傾城靠着座椅打瞌睡,蔣玉嬌有一搭沒一搭的撥着一碗水果。
冷不丁官道旁卻奔上來一匹快馬,從他們右側道路插入,一直保持着跟他們同樣的速度前行。
如此,傾城的馬車便正好與那快馬持平,好似靜止了一般。
先是駕車的四平起了疑心,加快了速度,但那快馬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四平再減速,想要讓這飛奔的快馬先走,可快馬卻又放緩了速度,仍舊與馬車平行。
傾城察覺到不對,將放下沒多久的車簾再次掀起來,瞧着快馬上的人。
這人生得平淡無奇,毫無特色,放在人堆里不多時便要忘記。就這麼騎在快馬之上,近在她眼前,她也覺得他的臉好像是遮着面紗一樣,總也記不清楚。
她眸光一閃,倏地反應過來。這馬車上的人戴着。
戴着,卻要與他們一同馳騁?她心頭一跳,暗道一聲糟糕,官道兩旁已經衝上來數十名黑衣人。人人拿着雪亮的刀劍,悄無聲息卻凶神惡煞地撲上來。
他們沒有一點聲音,你看着他們過來,好像正看着無聲的電影。一招一式都是殺氣滿滿,昭示着他們的心情。
這些人,傾城似乎見過。
可她一時間想不起來他們究竟是誰。
她顧不上許多,一把拔出後腰上的夕顏劍,一躍而出,殺入了敵營。
四平、蔣玉嬌都飛快加入了戰鬥,琪瓔因為不會武功,只能在馬車中躲避。但黑衣人的目標也不是馬車,所以根本沒曾管顧琪瓔。
他們的目標是傾城,準確而清晰。因為他們所有人,都只與四平和蔣玉嬌一觸即分,直奔傾城殺來。
便是傾城能以一敵十,也不能一下子對抗這麼幾十人。眨眼間,她就落入了下風。
無聲無息的黑衣人中,忽然有人開了口,「哼,不自量力的東西,竟敢攀附丞相大人,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貨色,豈配做公子的夫人!」
聽這語氣,句句都是維護公子玄的話。看他們狀態,傾城眼波一跳,忽然就想起了他們的來路。
想起了當日在十里楊坡中,那些無聲無息靠近的黑衣人,將那戴着的傢伙追擊。
那是公子玄的人。
公子玄派人來殺她?
因為她不配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