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後的北京城,遠看道路上的車水馬龍,如火把匯成長河緩緩流動。
長河之下,便是陰司的地界,無形的生死規則掌管着地面上下萬物生靈。
灰黑的夜色,霓虹燈交錯的影子做遮掩,從南而來的長虹如流星般划過,沉入地面之下。
地鐵從頭頂上駛過,呼嘯聲迴蕩在空蕩蕩的地下。
此處灰茫茫一片,白灰色的雪如老式電視機接收不到信號時的雪花霜,細碎如塵,從眼前山峰的頂端傾瀉而下,四散飄落。
吉量化作人形,每往前走一步就覺更加寒冷,白灰色雪的冷,不是由外及里的冰冷,而是溫吞地落在你的皮膚上,寒意直透骨血,緩過來後,皮膚會有的感覺。
北京城下,陰陽交界處,有一座北燕山。
北燕山無生靈,灰色的雪不分春夏秋冬,滿山飄灑,無風無月,唯有煙灰般的輕雪。
北燕山亦無鬼無妖無生氣,就像一潭死水,沒有波瀾,滿山枯寂,藏在陰陽兩個世界中間不起眼的一角,連陰司都將它忽略。
北燕山不高,面積也不大,入口漆黑,吉量繞着北燕山腳下的枯樹叢走了三圈,見山門未開啟,這才發覺北燕山封山了。
他身邊垂直飄落的灰色雪倏地散開,吉量轉頭,見前方走來的人形,激動不已。
&使!我們可能搞錯了!」
那身影走近了,吉量才看清,他不是夜使。
&子?」
&量?」那影子化出五官,聲音是吉量所熟悉的夜使的聲音,他開口道:「我剛從洛水回來,途中出了差錯,碰上日出,受了光照,不得不入冰棺調養,需封山一日。你有何事,直接跟眼前這個影子說吧,我聽得到,它們是我的青鸞碎玉化出的影子。」
吉量瞭然。夜使因沒有『活』氣,無法在白天活動。真身保存在北燕山的冰棺中,又因他是人而非妖,他要做的事情在未見成效之前,沒有妖和鬼真的願意受他差使,所以,關於他那個『千年陰司大業』的所有事宜,基本都要靠他自己完成。
九十年前,夜使入陰司盜草,去時走的是唯有他自己知道的陰司古道,可那條道只能進不得出,因而他不得不走人間道返回北燕山,過程中受了傷,只好入冰棺靜等三十年。
吉量想,恐怕這個青鸞碎玉幻化出的影子,是夜使用古術煉出來的幫手。這些影子的作用應該是代替他行走世間,繼續收集能完成他那個『千年陰司大業』的所需之物。
眼前這個影子再度開口:「你剛剛說的什麼?」
吉量回過神,金瞳閃着焦急又愧疚的光:「夜使,九十年前在北燕山腳下,我們可能扔錯了人。」
吉量就為夜使辦過一件事,因而聽到吉量說扔錯了人,夜使立刻就明白了。
他的影子沉默不語,吉量忐忑不安,不知冰棺之中的夜使是何反應。
過了好久,夜使才問道:「你怎麼知道當時是扔錯了人?」
吉量急切道:「我們九十年前扔掉的那個人還活着!昨天他到洛水找我,身邊還有陰司使陪同!他依然是那個樣子,身上還有人氣鬼氣交雜。夜使,現在鎖在冰層下的那個人,身上可能根本就沒有靈草!我們絕對搞錯了!」
吉量腳下的地面突然一陣晃動。灰白色的雪驟然變大。
一陣妖氣和凶煞之氣齊齊襲來,吉量的毛髮驚立起,睜大了眼睛。
&使,不就還差個心火嗎?」妖異的聲音響起,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眼看着大業將成,你卻只能躺在棺材裏……嘻,不如,我來幫你吧?」
吉量不安的後退幾步,卻不想,身後也傳來一個聲音:「土螻,這時候想來搶功,是不是有些晚了?」
雪霧中,走出一個頭長四角,渾身黑毛拖地的牛鼻子魁梧大漢。
吉量大驚:「犬因!」
&使,我們幫你把心火帶回來,你何時能開啟陰司八道?」
&司八道?」又有一個聲音從山頂傳來,吉量抬頭,見山頂趴着紅手毛猴,腦袋雪白,獠牙外翻,他長着一張人臉,嗤嗤笑道,「犬因,你還真以為,夜使是要開啟陰司八道?」
它一躍而下,伸出赤銅般的長臂,彈了彈犬因頭上鋒利的角,說道:「
40.【刮骨刀】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