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不明白裴旻用意,這題字不準備筆墨,準備繩索有何用?但對於他的命令,親衛們還是無條件遵從的。
「難道?」
郭知運去過長安,當然也遊玩了長安十景。
現在的長安十景中最出名的無疑是雁塔題名,與裴旻當年的劍書起着決定性的作用。
只是!
郭知運看了看城樓離地至少四丈,城樓的匾額正對地下石橋不假,但是石橋寬一丈不到,左右皆是深不見底的山谷。萬一有個不測掉下去,只要稍稍往邊上一滾,立刻嗚呼哀哉,屍骸都找不到。一瞬間,他腸子都悔青了,只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讓自己嘴欠。
不多時已有親衛找來了粗長結實的繩索,他們大軍在外捆綁糧草拉運軍備用的最多,隨處都能找來。
裴旻試了試結實,並無任何問題,將一頭丟給李嗣業道:「抓好了,我若掉下去,你得跟着賠命。」
李嗣業嚇的額上冷汗直流,便是他對自己的力氣信心十足,也不免吞了口唾沫,扎穩了馬步,還將尾部塞給了李翼德。
裴旻將繩索的另一頭綁在腰上,捆了一個登山結。
到了此刻,周邊人焉能不知裴旻打算?
論弓仁只覺得有些發蒙道:「裴帥,這個只要留封手書,自有匠師負責,何必親自動手。」
江岳道:「裴帥,這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郭知運也道:「這石堡城百年來反覆易主,左右山谷不知葬了多少我唐軍英烈,一但有失,絕無生還可能。」
他想用事實嚇唬裴旻。
裴旻聽得此話,更是肅然道:「如此,我必需親自動手了。」
李翼德是大汗淋漓,在戰場上如若張飛在世的他,有着小小的恐高症離得遠遠的,顫聲道:「裴,裴帥……啊……」
他突然驚叫一聲。
原來他話沒說完,裴旻已經雙手一撐,就好似經過特別訓練的特種兵一樣,帥氣的向後一盪,雙腳穩穩噹噹的落在城樓上。
李嗣業的馬步膂力已不用說,繩索在手中,好似捆綁在石柱上一樣,比石柱還要穩當一些。
裴旻看着如同蝌蚪一樣的吐蕃文,大是不快,手中秦皇劍左右橫削。秦皇劍削鐵如泥,削這青石磚以如豆腐一般,石屑「唰唰唰」的往下掉,直將吐蕃文颳得一乾二淨,還空出了一塊長方形便於書寫的區域。
深吸了口氣,裴旻表情肅然,想着左右山崖下無數唐軍白骨,想着歷史上三萬唐軍魂歸此地。這還是記載的,不記錄史冊無名英雄怕是更多,胸中悲壯慷慨,長劍猛然刺向石壁,龍飛鳳舞的寫了「石堡城」三字。
他意猶未盡,腳尖一點盪到左邊寫到:「悲歌送壯士」雙腿一瞪,又到了右邊上書:「丹心鑄忠魂」,末了又下滑至尾處,慎重的寫了八個字:
大唐英烈,千古不朽。
只見石屑紛飛,一起二十一個字,竟是一氣呵成,沒有半點間隔。
裴旻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傑作,駭然驚覺過來。
二十一個字,每一個字,每一個筆畫,雄秀端莊,韻味十足,竟然皆是他生平力作。
回想那種感覺,就如神助一樣,只覺得滿心激憤,不吐不快,一瞬間意識消失,身體自然而動,待醒悟過來,力作已成。
忽然間他體會到了張旭那癲狂的境界,唯有進入意境,才能發揮意境!
他為石堡城的險峻震撼,為山谷中無數大唐無名英烈的激憤,一瞬間意識代替了一切,將書法融入了劍法,將劍法融入了書法。
裴旻的字學於書聖王羲之,又得張旭、賀知章的指點,字與字間,有三人的痕跡。
常人看不出來,但真正的書法名家卻也看出個中一二。
而今他書法洗盡鉛華,正式脫離了王羲之、張旭、賀知章的影響,自成一脈,步入書法家的行列,成為當今世上鮮有的楷書名家。
「拉我上去!」裴旻叫了一聲。
李嗣業用力往上一拉!
裴旻如大鵬展翅一般,躍上了城頭,腦中想着先前的感覺,想着莫離驛之戰,陌刀軍硬抗吐蕃重騎兵用生命捍衛防線的壯烈,想着騎兵對壘,血肉橫飛的場景,想着多年前王海賓阻擊
第三十一章題字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