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忽視了一點。
古代的麻醉散跟現代的麻醉散是兩個概念。
現代的麻醉多是用普魯卡因、利多卡因等藥物直接注射到響應部位的神經干,使脊神經、神經叢或神經干以及更細的周圍神經末梢受到阻滯,令身體的某一部位暫時失去感覺。
這種科學麻醉在古代是不存在的。
古代麻醉多是用曼陀羅花、大麻等藥物鎮痛。
說是麻醉其實以鎮痛為上,減輕痛楚。不是現代科技那麼發達,直接封閉疼痛感覺。
所以就算是上了麻藥,該痛的還是會痛的。
尤其是裴旻肩上有舊患,新傷加舊患,這一刀下去,那滋味……
豆大的汗珠瞬間就冒了下來,身子微微顫抖,鮮紅的血液湧現出來,流滿了整個手臂。
王維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裴旻早知道就不裝這個逼了,在沒人的地方手術,好說歹說也能痛快的叫出聲來。
現在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周邊都是自己的部下,他好歹也是隴右河西的軍事第一把手,手握十四萬兵馬的邊帥,要是跟小孩一樣哇哇大叫,這個臉怎麼丟得起?
自己裝的逼,就算跪着也要裝完……
任是忍着一聲不吭,看着王維臉色都有些嚇白了,更顯得幾分娘氣,笑道:「輪到你下了,我都沒喊疼,你喊什麼?」
這幾句話說的艱難無比,汗珠不住的滾落……
王維是一個「弱質芊芊」的藝術家,哪裏面過這種場面,不敢再看,也無心思下棋,隨隨便便的亂走一通。
裴旻自己也疼的靜不下心,跟着胡亂的下。
裴旻、王維的棋藝本不差,但他們這一把卻跟小孩子一樣,東一子西一子的亂放。
劉神威的醫術確實極為高明,即便裴旻的手臂微微有些顫抖,也不妨礙他幹活,消毒避開血管下刀,各種操作一氣呵成,最後用竹鑷子從裴旻的肩膀里取出了細小的一根如鐵刺一樣的東西。
他用最快的速度割去了腐肉,倒上生肌的藥粉,用針線縫合傷口,然後輔以上好的止血生肌的金瘡藥,用心的包紮……
這痛到一定程度,就如臭味一樣,麻木了,失去了感覺。
突然傷口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裴旻扭頭一看,卻發現劉神威已經在給他做傷口包紮了。
長長的吐了口氣,裴旻帶着幾分幽怨的道:「神醫,你說的,有麻醉。」
劉神威並沒有立刻應話,而是包紮完畢之後,一邊洗着手上的血跡,一邊道:「是啊!用了一點,不敢用多。是藥三分毒,何況麻醉散主要的兩種成分是曼陀羅花、火麻仁(大麻)皆有毒性。國公是練武之人,右手的健全對您很是重要。用的太多,多多少少會有一定影響。」
「好吧!」裴旻認可了這個說話,雖然他做好了當楊過的心理準備,可真要選擇,他還是情願選擇當一個兩個手都強大的男人……
裴旻提醒道:「局部麻醉做不到,其實可以研究全身麻醉的藥。這應該會簡單一些……我記得華佗用的就是全身麻醉,書里似乎是這樣記載的。」
劉神威接話道:「有啊!在恩師的《備急千金要方》裏就記載了兩種麻醉的方式,一種是外用,就是國公用的這種。另外一種是內服,用大烏頭、山茄花、火麻花混合當歸、茉莉花根、石菖蒲熬製成湯,一喝就倒。」
裴旻傻眼到:「那神醫什麼不用?」
劉神威眨巴着眼睛道:「國公不是要下棋嘛?將你麻醉了,這棋還怎麼下?」
……
……
……
裴旻瞠目結舌,突然覺得他說好有道理,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其實劉神威這是處理好了裴旻這樁病例,心情愉悅,跟裴旻開的玩笑話。
年紀大的人,心態有些時候會如小孩一樣調皮。
就如他用少麻醉散一樣,內服麻醉藥藥效更烈,是將帶着麻痹毒性的藥喝入腹中,對身體造成的損傷更大。
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劉神威是不會選擇用內服麻醉藥的。
劉神威用竹鑷子將從裴旻身體裏取出來的細小鐵刺,洗了洗道:「這才是國公手臂不能自如的罪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