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氣若遊絲的倒在地上,裴旻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處理。
這個老嫗太詭異,今日他們能勝,全憑陣容龐大所致。
他裴旻外加公孫幽、公孫曦兩姐妹,這種奢侈組合,別說的苗疆巫蠱師,即便是將這世上的亂七八糟異人聚在一起,什麼五行術士、風水師、陰陽師、降頭師都是不懼。
若唯有他一人,裴旻絕不會冒冒然的選擇主動出擊。
裴旻遲疑一二,上前一步。
那紅眼猴子突然擋在老嫗的面前,衝着裴旻齜牙咧嘴,一對長長的爪子在前面胡亂的撕抓,做攻擊狀。
「小乖!」
老嫗叫了一聲,紅眼猴子一回頭眼角居然溢出了一點淚水,依舊警惕的看着裴旻一行人。
老嫗用着幾分哀求的眼神看着裴旻一眾人道:「小伙子,老婆子此來只為救人,並無惡意。小灰不過是只猴子,求你們放過……」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氣若遊絲了,最後一個它還未說出口,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看着已經斷氣的老者,裴旻心底莫名的不忍。
來到古代已有十餘年,他早已不是善男信女,劍下亡魂不下大三位數。
但是他從未殺過孩子與上了年歲的老人家。
而今一個年逾八十的老嫗,因他的劍而死,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紅眼猴子兩個爪子抓着老嫗,齜牙咧嘴的大吼大叫,好似慟哭一般,聲音在這三更時分格外刺耳。
「師傅!」公孫曦嘴硬心最軟,已經動了惻隱之心。
裴旻頷首道:「就這樣吧,世道無常,人都未必能夠做到共患難。這猴子在危難時候不忘恩主,實不容易,我也無心傷它……」
他說着走向了老嫗。
紅眼猴子身上的絨毛都豎了起來,張牙舞爪的撲向裴旻。
裴旻將秦皇劍插在地上,將右手火把剩餘的木棍換到左手,隨意刺出,分別打在紅眼猴子的前爪上,向前一捅,以木棍的圓頭頂在猴子的胸口,將它推飛了出去。
猴子畢竟是猴子,再通靈性也避不開裴旻出神入化的劍法。
「吱吱吱……」的叫了幾聲,紅眼猴子看了老嫗一眼,又看了裴旻,一轉身,三兩下的消失在夜色中。
裴旻對於老嫗身懷的巫蠱之術不敢大意,伸手抹向老嫗的頸脖,確認她的脈息,確定了她的卻沒有了脈搏,向公孫幽、公孫曦點了點頭道:「確實死了。」
在他探測脈搏的時候,公孫幽、公孫曦為防萬一也來到了近處。
她們的火把映照出了老嫗的模樣。
臉色蒼白如紙的老嫗模樣意外的慈祥。
在裴旻的印象里身懷巫蠱術這樣詭異奇術的人大多是面貌兇惡醜陋,卻不想是一個由為慈祥的老者,不免一怔。
公孫幽見裴旻神色異樣,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裴旻的手。
裴旻回捏了捏,給了一個放心的微笑。
公孫幽臉上一紅,趕忙抽了回去,見大門未拴好,也明白老嫗是怎麼進來的了。
屋門上鎖,這常人想要入內,唯有如裴旻這般,翻牆入室。
但老嫗有一隻如此通靈的猴子,只要指揮它將門閂打開,自然能夠正大光明的入內。
公孫幽去栓大門,手搭着木閂,莫名一疼,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向後倒了過去。
「幽姑娘!」
「姐!」
裴旻、公孫曦先後驚呼一聲。
裴旻眼疾手快,先一步抱住了她。但見公孫幽面色如常,並無任何異樣,就如熟睡了一般。
公孫曦舉着火把來到了近處,卻見門閂的反面有着一隻細小的蜈蚣。
公孫曦一劍將蜈蚣斬死。
正當兩人心煩意亂之時,已經死了的老嫗突然坐了起來,難受的敲着胸口,大口的呼吸着氣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
「你這老妖婆……」
公孫曦哪裏還不知是老嫗的手段,氣得仗劍上前。
老嫗忙打了一個滾,避讓開來,雙手倉惶的左右搖擺,輕聲軟語的道:「老婆子已經輸了,這位姑娘沒事。老婆子就讓她醒來……」
公孫曦停住了手,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姐姐,卻也不敢上前了。
老嫗嘴唇上下微動,似在念咒還是什麼,傳出一陣聽不懂的古怪聲響,好似蟲鳴。
更讓人奇怪的是,隨着聲音的傳達公孫幽真有轉醒的跡象,約莫十幾個呼吸,公孫幽帶着幾分朦朧的睜開了雙眼。
「怎麼樣?」裴旻一臉緊張,聲音都有些顫抖。
公孫幽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道:「沒事,並沒有任何異樣。」想着自己正給心上人摟抱着,臉上微紅,卻不捨得離開,當做毫不知情。
老嫗大煞風景接話道:「姑娘中的是夢蠱,本就是治療那些睡不着人的一種醫蠱,就算老身不用咒術將蠱蟲引出來,只要過四個時辰,姑娘一樣會醒來……咳咳……」她說着咳了幾個,大口的喘着氣。
公孫幽這才發現老嫗居然沒死,以劍拄地,站了起來,沉着臉道:「這麼說來,本命蠱死,本體則亡也是假的?」
老嫗有氣無力的道:「倒不算是假的,蠱蟲反噬,確有其事。否則老婆子也不至於去了半命。至於本體的死活,要看本命蠱厲不厲害,陰不陰邪。老朽的本命蠱不沾人命,護己救人,所受反噬雖重,卻不傷及性命。也虧得如此,要不真得見巫神去了。老婆子今日的家底都用出來了,與你們而言,固然邪奇,卻無致命之物。倒不是老婆子沒有手段,是我那徒兒用連心蠱讓老婆子不要傷着你們。」
「只是……」她帶着幾分自嘲的說着:「她也太看得起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就憑你們的本事,老婆子沒把自己搭進去已經很不錯了,哪有那傷着你們的可能?要不是你們本性仁義,不願對老婆子的屍體補上一劍,老婆子這龜息蠱就派不上用場了。」
裴旻慎重的道:「下一次我絕對不犯這種錯誤……」
老嫗也知此事有一不會再有二,攤開了雙手道:「老婆子知你們是好人,錯在我那愚蠢的兒子。如今老婆子也不知什麼情況,只知道我那徒兒在你們手上。她雖柔弱,卻不會為仇人辦事,這其中必有緣由。不如我們合作,一起查明一切,老婆子待他們向你們賠罪,也希望你們能夠饒恕他們,放了他們。」
「至於幕後黑手,老婆子固然不殺人,卻也有手段治他們。在我苗寨有一癲蠱,中者失去理智,如着魔中邪,或是忿怒兇狠,或是惶惶不得終日,不死不休……」
裴旻搖頭道:「老人家這是將我們當做猴子耍了?你不信我們,我們又豈會信你?」
這個老嫗活了一大把年紀,人老成妖,或許不及年青人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