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力徐此刻再無當初的從容,看着面前的焦土戰場,數日未合眼的他,眼珠里全是血絲:向金城發起進攻已經是第四天了。
整天沒日沒夜地交戰,姑且不論死在攻城中的同袍,光是被他親自下令處死的兵卒就已經超過了一千人。
就算吐蕃再兇悍,面對這吃人的攻防戰場,也忍不住為之膽怯而退。
殺自己的同胞並不好受,但在戰場上必需狠下這個心來。不然人人不敢上前,這仗更加沒得打。
這些天他用盡一切辦法攻城,多次攻上城樓,然而面對唐軍頑強的防守,最終都是功敗垂成。
看着往城下倒着火油的唐兵,火把隨即從城樓上拋下,堆積的屍體陷入火海之中。
望了望城樓上那個血衣少年,心底泛起黔驢技窮的感覺,只能期待晚上的妙棋了,不然真的無計可施……
時近凌晨,外面一團漆黑。
七十餘道黑影緩緩的在西城街巷齊聚,他們鬼鬼祟祟的摸着夜色往西門趕去。
吐蕃四天沒日沒夜的進攻,唐軍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就連巡邏兵卒衙役都給裴旻安排上了城樓,再打下去城裏的壯丁即將是他的目標。也因如此,整個金城巡邏的兵士不足二十個,黑影移動的非常迅速囂張……
連續四日的苦戰,唐軍上下早已疲乏不堪。裴旻的指揮很細膩,細到分毫。西門是吐蕃唯一不進攻的城門,為此他將苦戰一天精疲力盡的兵卒安排到西門休息駐守,同時將西門養精蓄銳的兵卒調來東門城守。如此保持了將士體力的輪換,也免除西門無兵守給偷襲的危險。
這般調換,恰好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在這最嗜睡的時間裏,西門苦戰一日的將士定睡得跟豬一樣,他們能夠輕易的將城門奪下,讓城外潛伏的吐蕃兵士入城。
想着這唾手可得的大功,絡腮大漢謝宏心底一陣激動。
突然!
走在最前頭的謝宏頓住了腳步,警惕的看着周邊,暗叫了一聲:「不好!」
「這麼晚了?這是去哪?」黑影中裴旻笑着從牆角走出,在他身後的是百名持拿長槍弓箭的唐兵。
火把逐漸亮起,紅光充斥長街。
謝宏意圖向後逃竄,卻見不知何時,肯德里克領着僱傭兵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謝宏鐵青着臉,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裴旻,臉如死灰:「是伊里竇出賣了我?」
裴旻搖了搖頭笑道:「不是別人出賣了你,是你們自己蠢!」
謝宏雙眼茫然!
裴旻笑道:「殺人,怎麼殺的?這樣殺的……」他說着,手腕輕輕一抖,秦皇劍脫鞘而出,半空中長劍在手,劈向了最近的一個吐蕃細作。
他說殺就殺,沒有半點猶疑。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人頭落地。
他衝進人群左劈右砍,出手如狂,一時間便如沖入羊群中的猛虎,眨眼間就給他殺了八人。
謝宏看的心驚膽戰,他並未真正見過裴旻的精妙劍法,只是聽說他打的肯德里克無還手之力,知他功夫了得。但卻哪裏想到厲害至此。給他殺的七人中,多是這些年吐蕃超募的各國勇士。無一弱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技藝在身。可是裴旻忽東忽西的亂砍亂殺下,竟然無一人能擋,都給他以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數殺了。
謝宏並非膽怯怕死之人,但看着瞬息間殺了八人又從容而退的裴旻,卻也忍不住心生懼意。
「這才是殺人!」裴旻似模似樣的又重複了自己的話:他最厲害的是什麼?
毫無疑問是劍術,殺人的技藝。
比起殺人,整個金城沒有一人有他厲害!
他在第一天第一次用僱傭兵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僱傭兵是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物,對於殺人,理當是家常便飯的事情。能一刀殺死,不留第二刀,才是真正的僱傭兵。
然而伊里竇僱傭的那些僱傭兵有一部分表現的特別奇怪。他們在戰場上不痛下殺手,明明有能夠一劍斃命的機會,他會莫名的踢一腳出去。這讓縱觀全局的裴旻很是費解,聯繫到伊里竇賣的天竺香,產生了懷疑。
天竺香確實很受長安商人以及上流人士的喜歡,但是天竺香的利潤並不高,是生活常用品而非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