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西市。
薛訥帶着裴旻走在馬市上,周邊往來的不是鮮衣怒馬的貴胄,便是一身邋遢髒污的馬夫。因為馬市有着牲口特有的糞便馬溺之氣,常人遠離,在這裏似乎只有這兩個極端,買的起馬的都是豪客,以及賣馬的馬夫,便是馬商都不會在這種地方久待……
裴旻看着周邊的一匹匹高矮不一顏色不同的駿馬,幾乎花了眼,也明白了薛訥帶他來這裏的緣由,帶着幾分感動的看着走在他身前的薛訥。以薛訥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圖他什麼,只是單純的欣賞器重而已。也因如此,讓裴旻隱隱體會到了古人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武科時,為了公平公正,所有馬匹弓箭皆由官方自備。相馬識弓也變得尤為重要。」薛訥走在前頭,嘴裏不住的說道:「即便走上仕途,多一項本領也是好的。不求成為伯樂那種相馬名師,至少一匹好馬擺在你面前,你要識得它好,知道它好在什麼地方。」
裴旻虛心聽教。
「就比如這一匹……」薛訥指着一匹趴在地上,一身膘肉的黑色肥馬道:「你看這匹如何?」
裴旻上下瞧了一眼,露出了一個差勁的表情,猛地搖了搖頭。
薛訥呵呵一笑道:「看岔眼了吧,不能以貌取人。馬卻不一樣,應當以貌取馬。一匹馬的特點都會在它身上直接呈現……你瞧這馬牙鋒利,一看就知道能吃的。吃得多,長得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這是最粗淺的相馬術,別看它肥懶,正是因為肥才能耐得住餓,正是因為懶,懂得休息才能夠長時間的奔跑。每一匹馬,不管它的品種如何,都有自己的長處與短處。這匹馬是最常見的品種馬,但真跑起來,比遠距離奔跑,我的那匹河曲良駒都跑不過它。在看這一匹……」他指着邊上一匹瘦小的馬駒,道:「你看它的鼻子,鼻子粗大,馬經里說鼻大則肺大,肺大則能奔,所以這匹馬必定擅於短距離奔跑的。這種馬上了戰場定會嚇得掉頭就跑,但比速度,跟我的河曲馬比不了,但比起你的小栗毛應該會快上一分。」
薛訥領着裴旻從馬市的街頭一直走到街尾,幾乎每一匹馬不論好壞他都分析了一遍。
裴旻大開眼界,想不到相馬竟然還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有那麼多的需要了解的知識。
逛完了馬市,薛訥又帶裴旻去他在長安的住處,將府中珍藏的弓箭取了出來,傳授他辨認弓箭的技巧。
直至天黑方才回到府上,裴旻並不急着睡,又跑了三圈的馬,練習了大半時辰的騎射,直至手臂實在酸麻,張不開弓了,方才停。劉神威已經掐着時間給他準備好了熱騰騰的藥浴,在藥浴的幫助下,第二天一早,裴旻幾乎是滿血滿狀態的醒來。
沒有任何猶豫,他一如既往的走向了演武場,只是這一次裴旻沒有深入的訓練而是淺嘗即止,找了找騎射的狀態與感覺。
用了早膳,裴旻別過薛訥、劉神威、孫溥走向了兵部。
科舉武考始於武則天時期,但歸根結底也只是武則天的一時興起,並未得到朝廷重視,遠不及文考那般,一朝中舉,天下皆知。更不會有曲江宴、雁塔題名這般能夠人人稱快的活動。以無人問津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裴旻來到兵部,方才知道武考有多冷清。在他的記憶中,他參加科舉文試的時候,尚書省的大門口匯集了將近三千餘人。其中有兩千考生,餘下都是附近考生的家長或者看熱鬧的百姓,而現在他面前竟然除了兵部的門口把守的六名士兵,整條大街居然空無一人。
「不會是走錯了吧?」裴旻看了看高掛着的匾額「兵部」二字,甚至產生了這般懷疑。
「看什麼看,軍事重地,閒人免進!」一個兵卒瞠目怒喝。
裴旻見兵卒威風凜凜的,心中恍然,兵部地位比不上尚書省高,但是百姓對兵部的懼怕,明顯超過尚書省,一群兇悍兵老爺處事的地方,尋常百姓哪敢頓足。
裴旻走到近處,正想將掏出身份證明。
兵卒直愣愣的看着裴旻,忽然驚呼道:「你是裴旻?」
裴旻心頭一樂,想不到自己知名度不低,這兵部守門的兵卒都知道自己了,頷首笑道:「正是在下!」
兵卒換上了笑臉道:「原來的文曲星來了,郭尚書念叨好一陣子了呢,小劉,將文曲星領進去。」說着對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