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染從前只覺得聞人卿是個極為冷淡之人,對除自己以外的人與事皆不感興趣,卻不想這樣的猜測竟是錯的。自那一晚兩人之間的對話之中便可看得出來,原來聞人卿對自己也有些猜測,只是那猜測……
怎麼想怎麼令白木染覺得不爽。
聽那話的意思,怎麼好像是說自己處心積慮混入這百香谷,對她另有所圖?
一想便來氣。
聞人卿有什麼可圖的?這破山谷里,連肉都吃不上,又能有什麼寶貝可令人惦記?最多不就聞人卿生得好看了些?可她白木染又不是什麼採花賊,能怎麼個「圖」法?白木染心情不佳,接連幾日對聞人卿都沒什麼好臉色。
不過聞人卿也並不在意,似乎真就將她當成了一個打雜的僕從,只要該乾的活兒都干好了,她一點也不在意幹活的人心情好不好。
這一場白木染單方面認定的「冷戰」一連維持了好幾日。
後來,當然還是白木染放棄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冷戰」,這分明是對自己的折磨。讓白木染悶在這荒無人煙的百香谷里,本身就是一種痛苦,再加上還不能說話,每天要板着一張臉裝生氣,更痛苦了。再想想聞人卿此人的性情,只怕自己這樣冷着不說話,反倒中了她的意。
因而,幾日之後,白木染氣散了,便不肯憋着自己了。
找了機會,有意無意,又開始聒噪起來。
&日日躲在屋裏煉藥,卻又不見有病人……莫非你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所以才躲在這破山谷里自醫?」白木染閒着沒事總要暗自觀察聞人卿一番,末了便有些猜測。其實類似之語,白木染曾經提過一兩次,但總要被聞人卿繞開不談,她這麼反覆繞來繞去,還是想探知聞人卿為何要孤身住在這百香谷里。白木染想着,問得多了,聞人卿總有要說的一回吧?
這一回亦不例外。
聞人卿正拿了個藥簍子出來,聽了這一句,眸光閃了閃,接着,看向白木染的眼神里,似乎很有些意味。
&說沒有病人?明日便有人要上門來看病。」
什麼?真有病人?
這倒讓白木染大大吃了一驚。
白木染覺得聞人卿果真還是個令她看不透的女子。照她來看,聞人卿對人冷淡得要命,能多看誰一眼已是恩賜,怎會給什麼人看病?再看百香谷外那些可怕的草木,只怕就是為了防外人亂入的。加之這一個多月一來,除了白芷茯苓上山送些東西,她從未見過有什麼客人來訪,更別說什麼病人了。
&麼樣的病人?」
白木染實在好奇,忍不住要多問幾句。
&到明日你便知了。」
聞人卿似乎總有本事能將白木染噎得無話可說。
白木染耷拉着腦袋,一臉幽怨。可聞人卿卻突然迴轉了身,將手中拎着的藥簍子朝白木染扔了過來。
&正你也無聊,不如與我一道上山。」
上山?
白木染抱着藥簍子,頓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聞人卿這是要去山上採藥。想來這竟是聞人卿頭一次主動相邀,倒也算是難得,白木染便十分順從地將那藥簍子背在了背上。
正是午後,日頭還有些曬人。
聞人卿戴了一頂紗帽,又取了一頂給白木染。白木染卻戴不慣這個,只覺得戴上之後悶得不行,更燥熱了,便不肯好好戴着,非要取下來扇風。聞人卿看了她一眼,倒也隨她。
白木染跟在聞人卿身後,七拐八彎,走的卻不是白木染常去撿柴的小山坡,而是繞去後邊一座看來還有些高的山,那山看起來似乎連路都沒有,放眼望去就是一片鬱鬱蔥蔥望不到邊的野林子,令白木染的心裏有些沒底。
&麼?怕了?」
聞人卿的臉分明躲在紗簾之後,可白木染卻偏好像看見她面上的嘲諷了似的,當下便被激了,脖子一挺,便道:「笑話,這有什麼可怕的?」
聞人卿也不多說,只是轉身繼續往前走。
往山上爬了一陣,白木染這才真的有些後悔了。
越往上走,山路便越是陡峭了起來。或者那根本就不能用「路」來形容,她們大部分時候都是從野草矮樹叢上越過去,或是自大塊的山石上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