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夏漠辰下意識地環顧屋內。窗前的書案上伏着一個背影,烏黑的長髮隨着她的動作流瀉開來,幾乎遮住了她整個的身子。
夏漠唇蒼白的唇角微微上揚,綻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掀開錦被準備下床,那抹本在伏案專心書寫的身影迴轉過來,看見他醒來,面上一喜,當即放下筆,快步走上前去。
「你現在不能隨意走動」蘇映雪輕輕按住他的肩膀,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想要拿什麼東西只管和我說便是,我取來給你。」
那個吻,誰都沒有提及,仿佛只是一個夢,醒了,便一切如常。
夏漠辰搖搖頭,澄澈的目光靜靜地望着她:「我餓了,想吃桃花酥餅。」
他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一醒來便要食物,顯是好的徵兆,蘇映雪連連點頭,高興地道:「你等等,我去給你做。」
夏漠辰的手指不知何時捏住了她的衣衫,蒼白的面容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可是眼底卻泄露了絲絲緊張:「讓婢女去做,你不要走。」
蘇映雪一愣,目光繼而柔軟下來,輕聲道:「好,我不走。你有哪裏不舒服就告訴我,好不好?」
夏漠辰立即便點了點頭:「好。」
「以後要配合我的治療,行嗎?」
「好。」
他答應得這般爽快,蘇映雪先是怔忪,繼而微微一笑,心頭卻說不出的酸楚,經此一事,他也算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想來今後便會聽從她的囑咐用藥飲食,不再那般任性了吧。
等到肖漣漪按着她給的食譜做好了桃花酥餅端來,夏漠辰慢吞吞地吃了一個。
「怎麼樣?好吃嗎?」畢竟如果食譜有用,那人人都能成為大廚了,蘇茜說肖漣漪從前也是將相人家的千金小姐,後來家中犯了事,才來到公主府做奴婢,想來也不會這等廚藝之事,只是方才夏漠辰死活不放她離開,而院子裏又只有肖漣漪一個人在,便想着先做幾張餅來,暫且給他擋擋飢,如今看他萬般艱難的下咽,不由便有些擔憂。
夏漠辰聽她問話,搖了搖頭,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許久,又指了指桃花酥餅,道:「還吃。」
蘇映雪不免苦惱起來,且不說,他沉睡一日,剛剛醒來不宜吃這等硬食,即便是可以吃,也不能一次吃這麼許多啊。
沉吟片刻,蘇映雪耐心勸道:「你剛剛醒來,吃太多這種東西,不易於消化」,想了想,試探着道:「可以換些別的食物嗎?」
夏漠辰望着她,緩緩搖頭:「還是想吃這餅。」
蘇映雪扶額:「你方才還說要配合我的治療,可是出爾反爾?」
夏漠辰深邃的眸底一片澄澈,靜靜地望着她片刻,輕道:「那便不吃了。」
蘇映雪心頭微軟,笑道:「這才乖嗎。」
夏漠辰蒼白的面上浮過一抹可疑的紅暈,好在蘇映雪已回頭吩咐肖漣漪去廚房取來一早就備好的桂花紅棗羹,沒有察覺他的異樣。
夏漠辰倒是出奇的聽話,一碗桂花紅棗羹,他硬是停也沒停,在蘇映雪期待的目光中,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完了。蘇映雪取出袖中錦帕,輕輕拭了拭他的唇角,又拿來兩個軟枕塞在夏漠辰身後,給他尋了更舒服的姿勢靠着,這才吩咐肖漣漪將餐盤一併收去。
「要喝茶嗎?」蘇映雪見他絲毫沒有睡意,一雙瀲灩的桃花目四下亂轉,不由輕道:「這茶里我加了玉簪花汁,最是清熱鬱氣,你要不要喝上一些,對你的身子有好處。」
夏漠辰飄忽不定的目光,終是光明正大地落上她的面容,唇角微勾,露出一個很是舒緩的笑容:「好。」
夏漠辰望着不遠處專心斟茶的纖弱身影,只覺滿心歡喜,目光不由自主就帶了幾分貪婪的醉意,以至於蘇映雪端了茶盞迴轉過身時,他險些未及時收住這目光。
蘇映雪在床邊坐下,用茶蓋盪了盪茶沫,輕輕吹了吹,這才遞到夏漠辰唇邊。
夏漠辰不知自己是如何接過這茶盞的,又是如何在她那柔柔的目光中慢慢喝下這帶着玉簪花清香的茶水。
「哎,哎,哎」蘇映雪見他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唯恐他將茶沫也喝進腹中,忙搶下他手中的茶盞,佯斥道:「若是想喝,我再斟一盞便是,何苦將這茶底也喝了去」,說着起身又去斟了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