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城離風陵渡不過兩日的路程,伯魯決定繞路先把孩子們送回家,再渡河回晉。為了加快行程,他把車駕讓給了幾個小兒,自己則跑到明夷的車上同我們擠在一起。
「你家世子一向這樣善待庶民嗎?」我坐在駕車的張孟談身邊,好奇道。
「世子生性仁厚,貴族、庶民、飛禽走獸在他眼裏都是生靈,並無高低之分。你若哪日去了趙府,進了他的院子一定會被嚇到。」
「為什麼?」
「小到翹尾鼠,大到吊眼白額虎,就連庖廚要宰殺的豚豬他都養了一隻。所以,他的院子吵得很,也臭得很。」張孟談捏着鼻子,一臉誇張。
「是什麼樣的奇人會把老虎和豚豬養在一處,老虎天天看着豚豬卻吃不到,豚豬日日看着老虎又逃不掉,兩個都是頂頂可憐。」我想到這個畫面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趙伯魯果真是個有趣的人。
「別人聽了這事都贊世子仁善,唯獨你,倒可憐起臭烘烘的畜生來了。」
「世子是個好人,我自然知道。只可惜我學醫不精,治不好他的病。」我朝後面車裏望了一眼,就算隔着帷幔我都能想像得到伯魯此刻的難受。
「你可聽過神醫扁鵲之名?」張孟談道。
「嗯,說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人。」
「神醫扁鵲週遊天下,若能請到他為世子治病就好了。」
我點了點頭深表贊同,醫塵對這個神醫扁鵲也頗為崇敬,他的好多醫卷,據說都是幾年前偶遇扁鵲時從他那裏得來的。另外還有三卷則是二人坐而論醫時的記錄。這些醫卷對醫者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珍惜之物。不知我將來能否有幸見神醫扁鵲一面。
「前面就到瑕城了,找個大點的孩子前面帶路吧!」張孟談對車旁的一個兵士吩咐道。
「諾!」兵士得令離去。
我看了身邊的男子一眼,心中疑惑又添了幾分。
「你為何這樣看我?」張孟談察覺到我的目光,轉過頭來。
「沒什麼,只覺得你這人不像個謀士,倒像是個劍士。」
「你這話是贊我,還是貶我?」他好笑地看着我,眼睛微眯像只老謀深算的狐狸。
「你張孟談以謀士之名做了趙氏家臣已是事實,現在又有女子誇讚你兼具武者之風,這樣高的讚許,道謝都來不及了,你居然還懷疑起別人的話意來。嘖嘖嘖,想來是小女子看走了眼,先生骨子裏原是個狹隘多疑的小人。」我搖頭嘆息,做足懊悔之狀。
「真該封了你這張嘴,才好了沒幾日就口出惡言。」他冷哼一聲,轉頭只管駕車不再理我。
「我日日發呆不語,你們嫌我煩悶。我拋下過往,開口說話,你又要封我的嘴。做人實是不易啊!」我搖頭嘆息。
「你果真認為我是個小人?」他回頭一臉正色,看來是把我的話當真了。
「我只再說一句話,就把嘴巴封了向你賠罪可好?」我用手捂着嘴道。
「說吧!」
「你若是個小人,我何故視你為友,贈你桃花釀?又何故許你為我及笄挽發?我雖算不得聰慧,卻也不是個傻子。」其實人與人之間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我早先與他雖只見過兩面,卻在心底認定他是個可信之人,有識之士。太子府上說要與他交友,也絕非酒後虛言。
「說完了?」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捂着嘴點了點頭,他終於冷不住臉,笑了。
「你那桃花釀,他可沒喝着,一整壺都被我偷去喝了。」伯魯從車裏探出身子,瞥了一眼張孟談又對我笑道,「小兒,你何時再送他一壺,省得他一直埋怨我。」
「我何時埋怨過你?」張孟談即刻反駁。
「唉,嘴上沒說,心裏肯定沒少埋怨。」伯魯見前面帶隊的人停了下來,就拉着明夷從車上跳了下去,「紅雲兒,你替我去看看村子裏的情況。明夷,你也去看看,若有死靈捨不得走,就送送吧!」
「諾!」
二人行了一禮便走了,我扶着伯魯在路邊的草垛子上坐下:「世子既然把人都送到村子口了,為什麼不進去看看?」
伯魯苦笑一聲,吐出口中止吐的杜若根,又新換了一片:「我怕見到屍首,身為趙氏世子卻
第八十六章 趙子無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