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仁郡王在軒外求見。」
辰時末牌,老爺子用完了早膳,在數名小太監的陪同下,緩步從後堂的屏風處轉了出來,還不等落座,就見李德全急匆匆地迎了上去,一躬身,緊趕着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哦?宣。」
這一聽弘晴如此早便尋上了門來,老爺子的眉頭不自覺地便是一皺,不過麼,倒是沒拒見,聲線微寒地便允了。
「喳。」
老爺子既是開了金口,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耽擱,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軒去,不多會,又已是陪着一身整齊朝服的弘晴從外頭行了進來。
「孫兒叩見皇瑪法。」
方一轉過了屏風,入眼便見老爺子已是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了龍案之後,弘晴自不敢有甚失禮之處,忙不迭地便搶到了近前,規規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平身罷。」
老爺子細細地端詳了弘晴一眼,而後方才不動聲色地叫了起。
「謝皇瑪法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爺子金口一開,照着朝規謝恩乃是題中應有之義,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說罷,一大早地,跑朕這兒來所為何事,嗯?」
待得弘晴起了身,老爺子也不曾有甚寒暄之言,直截了當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回皇瑪法的話,孫兒昨兒個午時前曾接到皇瑪法轉來的硃批摺子,緊着便擬了個章程,本打算今兒個一早便安排了下去的,只是突然醒起此事恐不該由孫兒處置,故,特來請皇瑪法明示行止。」
老爺子這麼一問,弘晴立馬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裏取出了份摺子,雙手捧着高舉過了頭頂,口中則是溫言細語地解說了一番。
「說說理由。」
老爺子並未叫人去接弘晴手中的摺子,而是往椅背上一靠,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弘晴好一陣子之後,這才沒頭沒尾地發問道。
「皇瑪法明鑑,那梁緒文乃是我阿瑪的奴才,又與孫兒曾有些交情,按律須得避嫌,若是孫兒出面處理此事,實是多有不便,故,孫兒實不敢擅專焉。」
儘管老爺子問得簡約,可弘晴卻是聽得個分明,自不敢輕忽了去,這便緊趕着作出了解釋。
「哦?聖人有雲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朕倒是好奇得很,爾若是心底無私,何事不可為之?」
老爺子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壓根兒就沒被弘晴的說辭所打動,但見其陰冷地一笑,已是說出了句誅心的話語。
「皇瑪法教訓得是,然,孫兒實非聖人,心中確是有私,梁緒文雖不過微末之官,但卻是我阿瑪之門下奴才,瓜田李下,不私亦是私了的,無論如何審,都難免有遭物議,且,聖人亦有雲曰:子不言父過,倘若那梁緒文真是貪腐之輩,孫兒處置其固是該當,卻不免有投鼠忌器之惑焉,此即是孫兒之私心所在,實不敢欺瞞皇瑪法。」
老爺子這話問得寒,饒是弘晴生性膽大,也不禁為之心驚肉跳不已,好在事先便已是做足了功課,應答起來倒也不致亂了分寸,極之坦然地便自承了有私心的存在。
「遞上來!」
這一聽弘晴如此坦然地自承有私心,老爺子倒是不好再出言擠兌了,皺着眉頭想了片刻,到了底兒,還是不曾發作弘晴,僅僅只是面色不愉地一擺手,寒着聲便下了令。
「喳!」
老爺子這麼一吩咐,侍立在一旁的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耽擱,緊趕着應了諾,忙不迭地搶上前去,伸手接過了弘晴手中的摺子,一溜煙地轉呈到了老爺子的面前。
「爾打算讓王掞去主審此案?」
老爺子隨手翻看摺子,只一看,眼神里立馬便掠過了一絲的精芒,不過麼,倒是不曾出言評述,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發問了一句道。
嘿,老爺子要上鈎了!
儘管老爺子不曾有所評述,可弘晴卻是早已料到了老爺子的心裏在想些甚,此無他,不過是在懷疑弘晴此舉的真實用心之所在罷了——王掞素來堅持要復立胤礽,對三爺乃至弘晴,素無半點好感可言,由其出任主審,斷不可能會輕饒了梁緒文,甚至有可能會借題發揮,狠糾此案之根底,以圖將大火燒到三爺父子的身上,從這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