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話語聲嗡嗡,肅元央恍若無聞,斜勾出一抹笑容,不掩倨傲,自顧自的朝前而來。
看着眼前愈行愈近的身影,安王側頭對一旁的僕從吩咐道:「來人,速去添上一副榻幾。」
安王妃聞言看了安王一眼,也不打斷,直到等他把話說完,她一笑將那僕從喚住,轉而對安王提醒道:「王爺,九弟染了風寒,今夜並不過來。」
這事安王原是知情的,這會兒聽她一說,頓時回想起來,笑着點了點頭道:「不必加幾了,速去引央王入座。」
「是。」
幾位皇子的榻幾在南北兩側的第一排,緊靠着主座的位置。
區區座次看似毫無門道,但都是由安王妃精心佈置:六皇子與八皇子親厚,八皇子與七皇子同出於一母,五皇子又於十皇子交好,所以在入座時,三皇子攜其妃與肅元翊、蘇晚卿相鄰,再後頭挨着肅元恪,對面相應的是六皇子攜其妃與七皇子、八皇子相鄰。
不止是對他們,在場所有賓客的位置都被這般特意安排過,既遵循了身份高低,又不會讓賓客因與不熟或交惡的人靠得太近而尷尬。
這時刻,其餘的幾位皇子皆已落座,他們一看到肅元央,紛紛站起身跨出兩步相迎,搶先走在最前頭的是八皇子肅元綏。
他們二人都是清嬪所出,先不論其他,便說身上透出的懶散模樣,就有兩分相似,不過同中有異,十皇子並沒有那份渾然天成的不羈邪氣,倒是五官俊朗於他這哥哥,散漫不拘的行事作風在中正帝面前也更收斂一些。
「七哥!」肅元綏快步上前,沒大沒小的用手搭上肅元央的肩膀,臉上滿是驚喜:「你可終於回來了!」
「恩。」肅元央開懷的笑了笑,將肅元綏上下掃視一番,伸手在他背上拍了兩下。「這兩年你可還好?母妃如何?」
肅元綏「嘖」了一聲,不假思索道:「七哥還不了解我麼,一貫悠閒自在,哪有過得不好的道理。至於母妃,仍舊是老樣子。」
肅元央點點頭,抬眸環顧了一圈,與眾人一一寒暄了幾句,方才一齊回到案幾邊坐下。
他們兄弟幾人數年未見。說得話也比平日裏多些,玩笑起來也更隨意,時不時的舉杯對飲,發出哈哈大笑的聲音。
蘇晚卿的几案正對着那個月白色的身影,在這樣喧囂熱鬧的氣氛中,她並不插話,一直低斂着眼眸,生怕對上肅元央瞟來的目光。
可肅元央總是有意無意得盯在她臉上,看得極為頻繁。
時間一長,蘇晚卿就有些坐不住了。估摸着時間還早,她安下心,轉頭對一旁的肅元翊道:「王爺,妾身酌了兩杯有些不濟,想出去吹涼風醒醒酒。」
「去吧。」肅元翊嗓音清冷,看向她的眼神如水似墨,讓瞧看不出情緒。
得他首肯,蘇晚卿起身從側殿門走出,一出大殿,便是一陣寒風捲來。她搓了搓胳膊,順着碎石路慢慢向前走去。
正值夜幕初垂,月光淡淡,她低頭瞅着自己的影子。一邊走,一邊思忖着應對的辦法。
常言道,一着不慎滿盤皆輸,重生以來,她苦心經營了這麼久,只因為肅元央這一步思量不周。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蘇晚卿有些頭痛。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肅元央會出現在這裏,她本打算在除夕夜宴前約他一會,說服他將舊事了結,哪料會在當下這種毫無準備的時候,與他正面相遇。
即便,肅元央暫時不知動了什麼心思,沒有當眾拆穿她,但蘇晚卿也知道,肅元央並非是一個好應付的人,何況他險遭毒手,必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她的頭上就像懸了一把利刃,保不准何時就會落下,令她措手不及。
蘇晚卿愈想愈膽寒,手中的帕子也緊緊絞在了一起,沉思中,恰逢一陣寒風襲來,凜得她不由打了一個激靈。
蘇晚卿恍然從思緒中驚醒,才發覺,她已不知不覺的走進了一片漆黑之中,她撫上怦怦直跳的心臟,借着天上的月光,下意識的在四下掃視了一遭。
她當下所處的環境似乎有些偏僻,目光所及處,只有她一個人,蘇晚卿嘆出一口氣,打算折身返回。
她堪堪轉身,堪堪抬頭,腳步就是一頓!
在那條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