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不要叫,驚醒其他人就不美了。」爬窗戶的某人捂住她的口鼻,笑意吟吟道。
穆青衣狠狠瞪了他一眼,勉強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挪到他手上,示意他拿開。
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夏儀徵才鬆了手。
如果現在踹他一腳會怎樣?穆青衣測了測兩人距離,又回憶了下他昨日越牆的動作,最終放棄逞能:「半夜上門有何貴幹?」
「悔婚。」夏儀征倚在床邊,開門見山,「我不娶你。」
點了點頭,穆青衣亦表示贊同:「明智的決定。我亦不願嫁你,你加油努力,小女子預祝你馬到成功。」
馬到成功?成功被貓撓了差點毀容?成功把自己關進柴房?成功睡了地板?夏儀征臉色鐵青。在他看來,不僅言辭,單是穆青衣冷靜淡定的神情就是對他最有力的諷刺和挖苦。
「是我要悔婚,是我不娶你!」他逼近穆青衣,拽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齒。
「對對對,是小女子配不上世子爺,是小女子沒福氣,那麼世子爺,請您早些退婚吧,小女子也好另謀出路。」穆青衣身子往後仰,雙手也不斷掙扎,想從夏儀征的鉗制中掙脫出來。
她的掙扎讓夏儀征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趕緊鬆手。
不斷後仰的穆青衣不提防他忽然放手,重重跌在床上。雖然沒有磕到哪兒,心卻砰砰砰跳個不停。
「你故意的!」
「意外。本世子素來知書達理,從不做這等小動作。」
「知書達理?」穆青衣冷笑。知書達理到人家閨房來了,好個知書達理!
夏儀征似乎也想到這個,悻悻避開目光,默不作聲。
「你到底想幹嘛?退婚的話,我也求之不得,可婚姻大事不由我做主,你找我根本無用。」
穆青衣想不明白夏儀征為什麼夜半三更找她。按說,她讓他連續吃了幾次癟,按他的性子,他們倆根本不可能心平氣和坐一塊商量。他進來捂死她或者一刀了結她的可能性更大,可他偏就沒有那般。
想着忽然發現自己躺在床. 上而夏儀征立在床邊的情形很曖昧,忙坐起來:「喝杯冷茶如何?」
唉,登徒子夜半闖了自個兒閨房,偏她還要請他喝茶,這什麼世道啊!
夏儀征怔了一下,隨即挪到圓桌處,耳根隱約泛紅。
黑暗中穆青衣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快步下床給夏儀征倒了杯冷茶,兩人端着茶坐在桌前默然無語。
風聲、茶盅輕放聲、呼吸聲,偶爾能聽見外間海棠翻身的聲音,此中氣氛着實詭異。
想到海棠,穆青衣不知道有這麼個睡的跟頭死豬一樣的丫鬟是福還是禍,也許參半吧。
「世子……」
「你為什麼不想嫁我?」穆青衣的發問被夏儀征打斷,黑暗中他的眸子也亮如星辰。
穆青衣別開目光,沉默了許久方道:「青衣配不上世子。」
為什麼不想嫁他?真正的穆青衣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他來娶,等到的卻是他無情的拋棄。
雖說這婚事定下的時候穆青衣尚未出世,他也尚在襁褓牙牙學語,但既然結下婚約,交換了信物,又怎能說悔就悔?
更何況穆青衣還是這樣的情形,悔婚根本就是致她於死地!
說起來,指腹為婚這種事雖是美談,但誰也不知生下來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更不知將來孩子的模樣心性,便是通家之好也不會輕易如此,為什麼她的母親偏在她還未出世的時候便定下了婚事?
萬一是個男孩咋辦?
十多年前的事她無從知曉,只能猜測穆、夏兩家當時關係密切,希望通過聯姻進一步鞏固。而大家族多的是孩子,嫁誰娶誰想必也沒什麼關係。
可現在兩家關係為何這般疏遠?莫非和母親離世有關?
穆青衣想入非非,夏儀征對她的回答十分不滿。天底下的人都曉得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道理,更何況他壓根兒不信穆青衣是那種妄自菲薄的主兒。
或者,她的意思是他配不上她?
他是威遠候世子,未來的威遠候。威遠候鎮守山東,手握重兵,在軍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便是皇帝的女兒也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