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載着滿懷憧憬的軍卒們,也載着數不清的骨灰罈子。軍卒們回家的心情是迫切的,隊伍進了潼關殺才們就恨不得背上長出翅膀飛回家去。迫切的心情表現在行動上就是,牛車趕的像馬車馬車趕的像汽車。
雲浩的心情是矛盾的,打了勝仗回長安。可以得到無數封賞,還有無上的榮光。最重要的是,可以見到日思夜想的家人。三個老婆會不會更豐滿,好男一身毛好女一身膘似乎不太適合自己的審美。兒子會不會長的更壯一些,小老虎一樣的模樣,一定招人喜歡。
可看到那一車車的骨灰罈子,雲浩一丁點兒也不想回家。真希望到長安的路一輩子都走不完,沒辦法想像灞橋前的景象。那些翹首以盼家人歸來的人們,有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有嘴裏含着指頭的頑童。
灞橋之上,爹媽管自己要兒子,婦人管自己要丈夫。頑童會問爹爹哪兒去了!怎麼說,怎麼答!怎麼就交代!有些事情,不是一句打仗就是會死人能搪塞過去的。
無論雲浩的內心怎樣掙扎,牛車還是頑強的把他帶回了長安城。灞橋邊的垂柳已經吐出了綠芽,遠遠看過去嫩綠一片非常漂亮。如果沒有那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那就更好了。
整個灞橋兩岸都站滿了人,看到長長的左武衛隊伍變成了短短的一截。就有人開始啜泣,傻子都知道這一次有多少人回不來了。戰損接近九成,這就是左武衛的損失。所有人心裏都在盼望,希望自己家人是那些幸運兒。。
天官的禮樂聲,被人群的呼喊聲蓋住。有喊兒子的,有喊爹的,也有喊丈夫的。鋪天蓋地的喊聲,左後匯聚成一股轟鳴的噪音。堵住了耳朵,迴蕩在腦仁兒裏面。
「侯爺,您的臉色很難看,還是不要出去了。」凌敬驚慌失措的看着雲浩,外面的情形幾近崩潰。雲浩這個時候出去,一定會鬧個灰頭土臉。
雲浩深深吸了一口氣,掀開馬車的帘子走出了馬車。別人的家的將軍都是騎馬的,估計滿大唐也就雲浩這位大將軍坐馬車。
前來迎接的禮官居然是李神通,一位親王來迎接自己。禮儀也算是隆重了,老傢伙看到雲浩。激動得鬍子亂抖,接到前方軍報的時候,他是真的怕了。十幾萬突厥人圍城,雲浩手下滿打滿算只有八千人。
李神通也是帶兵打出來的王爺,他知道朔方是個什麼地方。讓自己帶着八千人抵擋十幾萬人守個破土圍子,恐怕一天都守不下來。心裏已經做好,雲浩會被突厥人吃掉的打算。卻沒有料到,幾天之後接到了李二的捷報。
長安城這些年接到了無數捷報,可都是對內作戰的。國祚初立的大唐帝國,總是要應對各地的反叛。擊敗突厥人,這還是第一次。曾幾何時,李淵還要仰望着突厥人。派遣劉文靜,一次次的向突厥稱臣納貢。
今天,大唐的軍隊真真正正的打敗了一次突厥軍隊。雲浩給自己的信裏面說,傷亡達到了九成。李神通還不相信,現在看到歸來的隊伍他信了。一萬三千多人的左武衛,愣是打得只剩下一千七百多人。這半年來,他們都經歷了什麼!
雲浩走出來,人群的聲音小了很多。可鋪天蓋地的聲浪,仍舊讓人聽不清楚禮樂。歌舞的美人,也一個個身子僵硬。水袖甩的輕飄飄的,還被風颳回到臉上。
一步步走向李神通,很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想靠近自家大人得到保護。
忽然間一個孩子從軍卒的人牆中鑽了進來,小短腿拼命的邁動。炮彈一樣衝到了雲浩眼前,一把摟住了雲浩的大腿。雲浩只看到了腦袋上的髽髻,手就摸上了孩子的腦袋。
雄闊海硬生生停下了自己的橫刀,如果真斬下去會雲浩的手和小孩兒的頭一起掉在地上。雲浩的侍衛也放下了手中的強弩,只有一個孩子衝過來,並沒有其他的跟隨者。
「孩子,你是誰家的?」這孩子頂多比雲寶寶大一歲,虎頭虎腦的招人喜歡。
「我爹呢?是不是死了!娘親說,隊伍里沒有看到爹爹。」孩子昂起頭,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雲浩。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透着孩子才有的純淨。雲浩很怕這種純淨,那眼神兒好像大錘,狠狠敲擊在雲浩的心頭。
「聽我說,孩子!你爹爹……!」雲浩並不知道這孩子的爹爹是誰,可不在這裏那就一定在骨灰罈子裏的某一位。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