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畔,拒馬河千載濤聲不絕,這條長河,發端太行,東流渤海。
晉室南奔之時,這裏曾經是阻擋後趙屠夫石勒的最後防線,而它流經宋遼邊郡的那一段,就是曾讓大宋藝祖趙匡胤望而興嘆,太宗趙光義乘驢車倉惶南逃的白溝河。
獨坐河畔,不管是文人士子還是道者禪僧,都不免要生出三分懷古之嘆。
然而要換了雨水綿綿時節,便是再有遊興的人,也未必肯頭戴箬笠、身披蓑衣地駐留拒馬河畔,靜聽雨聲、濤聲並奏的一曲「大河東去」。
便在拒馬河畔一處無人野渡之畔,卻有道者竹冠錦服,佇立河岸之上,身後許玄齡道巾大袍,手持閬風玄雲扇,侍立在後。
綿綿雨聲中,卻見兩人身側,不見半點雨水濡濕袍服的痕跡,就仿佛周身撐開了一個無形罩子,將雨滴阻擋在外。
許玄齡陪着魏野在這野渡旁靜立多時,終究是有些心浮氣躁,不由得開口道:「山主,王道友去了許多時候,莫不是水中遇着什麼兇險,可要弟子下去相助?」
魏野搖頭笑道:「你不曉得那石蟾兒,他最是見風使舵、滑不沾手的一個傢伙,他在我門下苦修《北嶽九泉攝毒獄禁》也有好些年頭,如今有沒有大成,只要看今日他的表現便好。」
正說話間,只見河面濤瀾再起,一團浪花旋轉間,一個矮胖和尚鼓着腮、腆着肚,就這麼直挺挺地踏着浪跳了出來。
只是他大嘴大肚,看着就像是個被吹起來的豬皮氣囊一般,只是捂着嘴不肯說話。
魏野見他這個模樣,心下已經有數,隨即朝着許玄齡使個眼色。許玄齡心中也是有數,頓時將手中閬風玄雲扇一揮,霎時間河面上水汽聚集間,就起了一團雲氣,托住這矮胖和尚就接引他上了岸。
這矮胖和尚正是那吞水石蟾精王超,他見着魏野想要開口,卻是嘴被手堵住,一副張不開的樣子。
魏野也不管他,喝一聲:「把嘴閉緊了,再忍一忍!」
說罷,一手提起這石蟾精,足下風吼如虎嘯,雲卷如龍騰,帶着王超與許玄齡就直向着劉先主廟中飛去。
劉先主廟中,魯老道人與兩個親信道士站在檐下,望着那一口放在中庭的宋國磁州產的黑彩白地蓮花缸。
這樣上好的白瓷蓮花缸,要價可不算便宜,可如今就放在外面淋雨,看得兩個道士滿臉都是可惜之色。
便在此刻,就聽得空中遙遙傳來虎嘯之音,三條人影直落在庭中。
王超這蛤蟆和尚一落地,頓時再也按捺不住,趴在蓮花缸上就是哇地一聲,大吐特吐起來。
只見他口中湧出一股盆口粗的清水,轉眼間就吐了半缸多,不但吐出的有清水,還有不少魚蝦蟹貝之類水族。五色斑斕的白魚、青蝦、花蟹、黃螺之類,都不過只有指甲蓋長短,驚驚惶惶地在缸里游竄不止。
吐到後來,卻是好些條筷子長的水蛇,一個個滿身鱗甲,紋路如白雲點墨,頭頂上生着獨角,已具蛟相。
這些水蛇一落缸中,頓時就想衝出水面。一旁許玄齡見了,忙將手中閬風玄雲扇用力一搧,頓時缸中騰起一團雲氣,那些似蛟非蛟的小蛇,在雲氣中翻騰出入間,卻是絲毫不得衝出雲層去。
到了此刻,王超才抹了抹嘴,向着魏野唱個肥喏道:「山主你瞧,這拒馬河上下十幾段的水府都總管與他們麾下水軍,都已經被小僧請到此處了。只是各處水府正神多半都已經奉了洞隂水府之詔走了一空,只有這些不曾注名天府的毛神尚在,不知道合不合山主用處。」
魏野笑了笑,卻不說話,只是將劍訣向空中一引。隨着他的劍訣引動,空中水汽蟠結捲曲,隱隱有一尊神君真形顯相而出,但這虛形轉眼就凝成了一枚水珠,晶瑩剔透中,隱隱可見一道坎象卦符隱現其中。
仙術士將手一招,這枚凝水而成的符珠就落在了他的掌心。
魏野托着這枚符珠向前一伸,王超自是心領神會,雙手將這枚符珠捧了。就聽得自家主公說道:「這些水府都總管,都不曾拜受天職,也沒能登名仙籙。如今絕天地通,他們要麼轉為血食鬼神,要麼就只好帶着麾下部眾占水府為王,做起什麼靈感大王一類妖物起來。能收服此輩,將來也是個助力。我將這坎象真形符演化寶珠,你持了這符
第676章 但留西台棲禪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