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視儀,哪怕是只配放進博物館精心呵護保養的紅外線夜視儀那種古老的原始型號,在戰爭,特別是特種部隊參與的行動中,都是不可缺少的必備品。
身穿迷彩服、膀大腰圓留着小平頭的特種兵沉默地帶着夜視鏡,端着自動武器沉默卻肅殺地逼近目標,這是戰爭題材的文藝作品中歷久卻彌新的經典畫面,不管是多麼古老的夜視鏡,戴起來都讓人覺得高端洋氣。
不過今晚的月色很好,光源更是充足,就算是經年不愈的夜盲眼,也不虞看不清東西。如果不是照顧某個被大槍府誠邀而來的傢伙,就連柳葉飛都不會多事地帶來一副夜視儀。
然而當柳葉飛儘量委婉地表達了意見,轉述了大槍府不可能在一個約有百分之八十的民眾都是夜盲症的時代,還無聊地支出一筆公款拿來購買夜視儀的奢侈浪費行為,卻根本沒有觸動魏野的心緒。
小鬍子的仙術士只是一臉沒所謂地點了點頭,隨後把柳葉飛的夜視儀朝袖子裏一揣,表示「今天晚上這夜視儀就先借小生用好了。」
心系戰陣之上的柳葉飛,當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分心於這種小事,蹙了蹙眉,就當是默認了魏野的不客氣。
而魏野拿着夜視儀,翻來覆去地擺弄了幾下,最後把夜視儀對準了土圍子的側牆上。在夜視儀感光重建的畫面中,側牆上的光線微妙地扭曲了,像是夏天午後因為高溫而發生的空氣熱流現象,反覆地出現在那面牆附近。
魏野當然看得出來,這是某種障眼法運作的結果,一般人肉眼看去根本看不出破綻,在隱形遁變之術中也算是高明了。
將夜視儀隨便朝袖囊里一揣,魏野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在土圍子的側牆上一觸即收,心道:「哥們我也只能幫你們到這裏了,自求多福吧。」
側牆那邊,甘晚棠全力催動手腕上那枚竹符。她可以確定,沒有人能在混戰的當下看出這障眼法掩護之下,太平道洛陽分壇正在轉移物資的真相。然而卻時時有種莫名的惡寒從女祭酒的頸子後面噌噌噌地竄起來,冷颼颼的。
感受着這種異樣感覺,甘晚棠沉默地回望了一眼土圍子後面的戰場,眼中的情緒複雜難言。
然而下一刻,她就轉過頭,無聲而堅定地指揮着洛陽分壇的成員更加迅速有效地進行着戰略撤退。
此夜無眠戰事起,很多人都在以他們自己的方式,進行着他們自己的戰爭。
除了……
「真是難看的一戰,比北邙山那一回難看太多了。」
比焦急地留守中軍的趙亞龍更閒到令人髮指的人,湊近了大槍府與太平道交戰的最前線。以土圍子的大門為界,大槍府和太平道的精銳就在這有限的空間廝殺無休。
就裝備而言,財大氣粗的大槍府,可以讓所有參加戰鬥的人員都裝備上鐵甲和緞面紅戰襖,即使是基層成員,也有工藝精良遠超一般州郡士兵的鐵片穿成的護胸札甲作為防護。而他們的對手,大半沒有披甲,只是穿着灰中微微泛黃的布衣,間或有一兩個額外披掛了肩甲或護臂的。但就在戰鬥中的表現而言,那些表面微微泛着一層金光的布衣戰士,戰鬥力未必就在大槍府的精銳之下。
如果有人像某個手執竹簡終端的仙術士那樣,既無聊又天然生着一顆好奇之心,大概可以通過錄製現場的視頻加以仔細觀察,看出些微的異樣。但是在如此兇險的戰陣之間,終究沒有人會無聊到不顧自身安全地打開終端,進行無聊到家的現場實況視頻錄製活動。
所以只能便宜了魏野,執着他的竹簡終端,從正面、側面、反面,不斷地倒播着匆匆拍攝下的視頻,向身邊唯一的旁聽生做着親切而不失專業水準的說明。仿佛他們並沒有捲入這場戰爭,而是坐在演播室里對什麼熱門競技活動進行實況解說的解說員似地。
「你看,剛才你們使單刀的那個兄弟平斬太平道那個使槍的哥們的時候,在慢鏡頭裏,刀刃先接觸到了布衣上面的金光。放大了很容易就看到,刀落下去的時候,金光很明顯地亮了一下,看,刀落下的速度明顯減弱了,再來,砍到衣服,沒破開!」
興致勃勃地對着自己唯一的聽眾解說着,魏野看了看柳葉飛那張帶着「我要忍耐」四個字的臉,以啟發式的口吻問道:「小飛同學,你有沒有看出太平道弟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