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降宋」小吏的議論聲都壓得極低,事實上他們也只是作為某人視察的陪襯品而已,只要不說些太過犯忌的話,隨侍道官們甚至都懶得理會。
燕伏龍和王聰兒夫妻倆正走在魏野身後,在一眾道官中,這夫妻倆的道階最高,燕伏龍又是跟隨魏野多年,自道兵位置上一路提拔上來的老部下,與那些書院培養出來的年輕道官相比,更有一分親厚在。
但也正因如此,燕伏龍這位道門威儀使就顯得越發不自在——
這次道海宗源對遼用兵,他燕伏龍身為方面重將,必然是要得大用的,可偏偏在他的管理下,涿州城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羈留在州衙的宋軍使者突然發難,還有莫名其妙的刺客出現,就連流民營也爆發了營嘯,險些就讓這幫人闖了出去。
雖然看主公的模樣,是個要把喪事當喜事辦的路子,肯定要「表彰先進集體、先進個人」,對外展現出道海宗源的強大戰鬥力。這其中,以木嵐為首的技術主官在流民發生營嘯的當口,斷然彈壓了騒亂,對比州衙那場差點被刺客翻盤的戰鬥就顯得相當惹眼。
不然主公也不會挑這個時候,專門來視察涿州外城的棱堡進度了。
木嵐則是毫無所覺,只是按照他在離火裁金院的習慣,關於整個棱堡工程有什麼需要解說的,他就上前履行自己技術官的職責,一條條的數據報上來。說完了,他就直接走回道官隊列里。
大家都曉得離火裁金院的道官是個什麼樣的脾性,但這麼真正打起交道來,反倒感覺不怎麼適應。
當然,道海宗源的掌教師君都沒什麼表示,那大家也只好笑着點點頭了事。
將整個八角棱堡轉了一圈,一眾道官倒沒有什麼意見。按他們的看法,這棱堡的進度也只能算是差強人意,牆體厚度不過八尺,防一防投石機什麼的倒是稱職,但要是面對重炮火力,八尺厚的牆體就顯得單薄了些。
不過好在棱堡的防禦工事裏還有佈防五方烈火陣這一項,在五方烈火陣的強化下,這座竹筋混凝土的棱堡,防禦力應當有一個質的飛躍,倒也不用苛責便是。
仙術士伸了個懶腰,又吐出一口氣,轉過頭來望了一眼燕伏龍夫妻倆,很隨意地一招手:「巡視這麼一段,倒也有些渴了。燕伏龍、王聰兒,據你們說,還給趙良嗣一班人供應了上好的團茶?這些賊廝鳥不肯消受,那咱們就先去點些茶湯解解渴!」
……
………
話是說得輕省,然而等燕伏龍為首的主事道官們跟着魏野到了州衙之內,哪有什麼烹茗清話的餘地。
一眾落座,就先敬聆了魏野的訓話:
「我本以為,諸位也算是多歷戰事,不是趙括、馬謖這等紙上談兵的人物,不料這一回和暗處的對手一戰,就暴露出我們的不足來了。」
放下茶盞,仙術士還是搖頭不已:「仔細地想了想,你燕伏龍在甘陝剿滅那些哲和忍耶的血脖子教叛賊也好,是在東北欺負羅剎國的哥薩克開拓團也好,這哪裏算是正經大戰了?那些哲和忍耶的叛賊,無非是憑着那什麼為主殉教的血勇,用腦袋來接你的六甲箭。就算是俄羅斯的那些哥薩克,手裏哪有什么正經重火力,被道兵一通符箭齊射,也就潰不成軍。」
「從頭到尾,都是我道海宗源憑着道術加槍炮的絕大代差在欺負野蠻人,搞得諸位以為這種不對等的戰爭就是戰爭的精髓了。可要是換成同樣精通術法的對等敵手,不說什麼『棋逢對手,將遇良材』,瞧瞧,瞧瞧,一位清虛大夫、一位碧虛夫人,兩位高階道官壓陣才算是打了一個平手,要不是我趕回的及時,趙良嗣都能一氣跑過白溝河去!」
說到這裏,仙術士站起身來踱了一個圈:「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諸君,要引以為鑑啊!不要以為火力壓制這一套,到什麼地方都好使。我們這次的對手裏,可是很有一些在術法的戰場運用上有心得的勢力。再這麼用郊遊一樣的心態糊弄事,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說到這裏,仙術士把半溫的茶湯抿了一口,轉頭看了一眼王聰兒:「燕伏龍這回固然是麻痹大意,可是王聰兒你呢?你執掌蓮光定魄鏡,就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
被點了名的王聰兒也只能站起身來挨訓:「師君批評的是,我們對內的監察工作不夠到位,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