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嘀咕了一聲「不好」,司馬鈴將身一轉,後肢在廚案上一頓,立刻跳下地去。
然而那失手打碎陶盤的小工也反應過來,叫一聲:「哪來的野貓!」抄起一邊的掃帚就要去扑打司馬鈴。
司馬鈴變化成的這糰子貓,雖然看着就和彩瓷招財貓一般,實在看不出多少貓兒的靈動樣子來,可身形小巧卻是在廚案灶台間跳躍騰挪的一大優勢。此刻幾個幫廚小工都被吸引了過來,然而有菜墩廚案阻擋,卻成了司馬鈴逃跑的絕好臂助,一個貓兒打滾避開了橫掃而來的掃帚,隨即身子朝上一個半空翻,讓開了飛撲而來的一隻簸箕。
司馬鈴心道不妙,正不知要朝哪個方向退走時,那撲在最前面的幫廚小工卻猛然朝前一撲,給人撲倒在地。他一回頭,卻見有個半大小子,一身書童裝束,硬撲在自己身上,雙手死死攬緊了腰不肯鬆開。
這幫廚的小工吃了小啞巴這一撞,也是急了,口中亂罵道:「哪裏來的野小子,快鬆開,快給我鬆開!」
身後幾個幫廚小工忙不迭地上趕幾步,來幫着同伴要拉開抱緊了他不撒手的小啞巴。然而這看着瘦瘦弱弱的文靜少年,卻是緊緊抓住了對方的腰,十指緊緊扣在一處,就像是澆了鐵汁一般。
小啞巴不肯撒手,這幾個幫廚的小工也是急了,嘴裏一面不乾不淨罵着,一面拳頭就朝着小啞巴砸了上來。
這些在王家客舍幫廚的小工,雖然不算出師做了廚頭,可每日裏挑水擔菜、燒火搬柴,甚至像這樣喜慶日子裏幫着高廚頭殺豬宰羊,身上力氣都不算小了。這一拳砸下去,不要說小啞巴,就是成丁的年輕漢子,吃了一下也要悶過氣去。
然而小啞巴那瘦小的身子只是抖了抖,臉色掙得更蒼白了些,一雙手反倒更絞緊了幾分。
他這樣拼死不鬆手,那幾個幫廚小工的怒氣不由得更盛,還待上來下狠手,卻聽身旁「喵嗷」一聲,一團影子撲頭而來!
只聽得「砰」、「砰」幾聲響,幾個灶下幫廚的小工都已經放平倒地,躺得不能再展。小啞巴還抱着那昏過去的小工的腰,怔怔地望着自己面前,站着的那隻帶着金屬啞光、幾如活動起來的瓷偶般的糰子貓。
糰子貓伸出前爪,拍了拍小啞巴的臉頰,依然用司馬鈴的聲口催促道:「餵、喂,小啞巴你沒事吧?這後廚咱們不能待了,得趕快走!我看西面那個小門也是通向外面的,咱們就先從那裏戰略轉移好了!」
小啞巴剛才挨了那幾個灶下幫廚的小工幾下重手,也疼得腦子有些不清楚了。這時候他被司馬鈴拍了幾下臉,方才稍微清醒了些。
他愣愣地看了看面前的糰子貓,方才想起這是收留自己的丫髻少女變化來的。司馬鈴伸出毛茸茸、軟綿綿帶肉墊的前爪,又摸了摸他的臉,嘴裏的口氣卻是不容小啞巴辯駁:「所以這樣階級森嚴加性別歧視的世道就是討厭啦,而且阿叔說教起來又那麼龜毛!咱們總之得先出去,落得個首尾沒對證才好!」
在司馬鈴想來,這一日的中心,都在王家客舍的婚宴客堂之上,中心的角色還是自家叔叔處心積慮要對付了的那位地夷夫人。灶下這點不算事的事兒,等一會兒自家阿叔鬥起法來,一場亂戰下,還有誰去計較?無非是躲遠一些,等亂子過了等着魏野回返也就罷了。
打定這個主意,司馬鈴先自從被她撞昏過去的幫廚小工背上跳下來,也顧不得四下張望,朝着她方才認定的方向,前爪落,後腿抬,邁出一路地道的貓步小跑起來。小啞巴緊跟在她的身後,就朝着西面側牆上那個小門跑去。
這樣一出無關緊要的小插曲,就連邁步出了這處露天灶頭、貪看半截頭陀戲法幻術的高廚頭都渾沒在意。這位高廚頭只略一偏頭,喊了一聲:「孫瑞、林兼,你們幾個小子,看緊了灶台!留神不要被野貓偷了吃!」就轉過頭去,接着看那乞食胡兒的嚼火炭、噴烈焰的戲法幻術去了。
魏野端坐在客堂之上,一手持杯,杯中有些微殘酒,卻是沒人再來與他勸酒。這堂上貴客們大半年紀都已經從不惑之年往上算,平日裏也沒有****盛宴、夜夜笙歌。這個糧食供給率還談不上高的年代,哪怕是王家將出來待客這種白而發濁的米酒,也是不易得的奢侈品,自然在座諸公也沒有「酒精」考驗的經驗。
至於說灌某個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