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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剛過,泥濘的路上泛着一股清新土壤的氣息,混雜着雞鴨牛糞的味道。【】
一個身材高挑、長臉劍眉的後生皺着眉頭行走在泥路上,小心地躲避着被泡成一灘的牛糞,腳上雪白的球鞋已經不可避免地粘上了星星點點。
看着他背上的行李,路人知道,老李家上大學的孩子放暑假回來了。
看着三三兩兩蹲在門前抽煙的村民,梓楊心裏暗嘆,從高中起就在外讀書,幾乎每年都能感受到城市的日新月異,可是這家鄉的小山村卻十幾年如一日,路仍是這麼的窄,房子還是那麼的矮,路人還是那麼的閒散,小山村似乎與世隔絕了一般,絲毫不見改變。
村民紛紛跟梓楊打招呼,「梓楊回來啦?」「回來了。」梓楊帶着笑容禮貌的跟大家點頭,內心卻是十分尷尬。常年在外讀書,村裏的人大半都叫不出名字,李家在村里輩分甚高,有些三四十歲的婆姨都得叫他小叔,看到他都帶着尊稱打招呼,他也不知該如何應答,只得齜牙一笑點點頭,倒也不至於失了禮數。
回到家裏,一眼看到正在院子裏忙活的父親,梓楊心頭一熱,叫道:「爸,我回來了。【】」
大半年沒見,心中想像的熱烈歡迎的場面沒有出現,父親抬頭,停下手中的活兒看着他,幾乎是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似乎兒子剛剛出門尿了泡尿回來一般,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更不要提驚喜了。倒是在廚房忙活的母親聽到聲音臉上浮出笑意迎了出來:「回來了啊?」
「兒子又長高、長俊了,你看你爸這貨,你回來都不笑一個。」
李爸訕訕地說道:「一回來我就知道,又要伸手要錢了,哪裏還有心思高興……」梓楊心下無奈,唉,沒辦法,幾十年了,老爸這脾氣,還是那麼耿直。
中午母親做了滿滿一桌飯菜,好久沒有嘗到家鄉菜味道的梓楊狼吞虎咽,母親不斷給他夾菜,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慢點慢點,可憐的孩子,在外面什麼好東西都撈不着吃吧?」
梓楊嘴裏含着飯菜不滿地嘟囔:「媽,外面好吃的多的是,你別老覺得我在外面念書跟坐牢一樣,」吃不好,那是因為沒錢!——最後一句話梓楊沒敢說出口。
父親將近五十歲了,頭已經禿了一半,剩下的一圈頭髮也半數變白了。母親眼角的皺紋也多了幾層。看着一年又一年逐漸蒼老的父母,梓楊心中不是滋味。
吃完飯,梓楊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看着父親拿着棍子在剔牙。突然心中想起起一個人來,問道:爸,我想問一件事……梓楊爸狐疑地看着他,意思是這還有兩個月才開學呢,現在就要錢了?不按套路出牌啊!
算了,梓楊突然打消了心中那個念頭,將吐到嘴邊的話又噎了回去。
放假在家呆了一個星期,梓楊就有些受不了了,鄉村沒有什麼娛樂手段,同齡的孩子多年不見,基本上也斷了來往,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時間就是歪在床上看電視,再無聊的節目也能湊合着看一整天。幸福的日子不過七天,七天之後媽媽慈祥的母愛逐漸被暴躁磨去了蹤影,從剛回來的愛不釋手就變成了天天礙眼。整天數落梓楊好吃懶做,看看鄰居家的狗剩、毛蛋,十幾歲人家就下水撈魚,上山犁地,後屋的小子二十幾歲就娶妻立家,你看看你,二十歲的人了,還整天吊兒郎當懶得帶不動腚……
梓楊的媽媽正是四五十歲如狼似虎的年紀,加上更年期,脾氣大的不行,屁大的小事就能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勢,更何況梓楊這樣好吃懶做的兒子整天杵在跟前當靶子。山村的婦女也是民風彪悍,興致來了摸出一把小板凳,坐着能罵兩個小時還不帶重樣的,而且個個都是好嗓門,聲音高亢,穿牆入壁——關鍵是罵人的時候還不耽誤幹活。
每次開罵的時候,往往能把梓楊爸爸也給牽連進來。這時候梓楊爸就默不吭聲,梓楊有次問,為什麼這麼能忍。
梓楊爸說:這就是愛啊!
梓楊媽吼道:愛個屁,老娘說話就是耳邊風,你一句也沒聽進去,整天就知道夾着嘴巴,一棍子悶不出一個屁!你看看讓你煮個米飯,每次都能燒糊,說了多少次也不聽,你那個驢耳朵長在豬腚上了……梓楊媽罵起人來,一點也不考慮事物的邏輯性和合理性。
梓楊爸也毫不生氣,像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