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注意到素問的神情,心中一凜,她似乎知道,是誰對國師下手的了。
她盯着素問緊咬嘴唇的模樣,猶豫片刻,還是沒有說出口。
國師府的人待她雖親近,可只要涉及到國師的過去,就十分默契地對她絕口不提。
大約,這也是國師的意思。
她起身拿了濕毛巾擰乾,給君天瀾擦臉,那麼多血,她的手都在發抖了,卻還是強自鎮定地說道:「素問,你去衣櫃裏,給大人拿一套乾淨的中衣來。」
素問將中衣拿來,沈妙言已經七手八腳地扒掉君天瀾身上那套帶血中衣,很快為他換上乾淨的。
她的動作那麼熟稔,素問立在一旁看,莫名的,感覺像是新婚小妻子在照顧她的夫君。
而小姐的淡定,也讓她覺得,小姐和主子很般配。
遇事不慌亂,才不會在關鍵時候扯主子的後腿。
白清覺很快過來,先餵君天瀾服下一顆可解百毒的藥丸舒緩鎮壓毒素,才慢條斯理地開始為他診脈。
等診完,他撣了撣衣袍,冷笑了聲:「這樣陰毒的手段都使得出,那位大周五皇子,看來也並非表面上那般光風霽月、不食人間煙火。」
說着,起身走到桌邊開解毒藥方:「那毒乃是用七七四十九種毒素共同煉成,霸道得很。只是可惜,在我面前,完全不夠看。」
沈妙言呆呆望着他,白清覺平日裏溫厚儒雅,說話時總透着柔和,可現在,卻像是變了個人般,尾音都透着濃濃的霸道。
仿佛那些傷人性命的毒素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供他把玩消遣的小玩意兒。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凌駕於所有毒物之上。
等她回過神,白清覺已經開好了方子交給素問,又叮囑了素問幾句,這才離開。
拂衣她們跟着素問去抓藥,房中只剩她和國師兩人。
她在床榻邊緣坐下,琥珀色的瞳眸中,倒映出君天瀾蒼白虛弱的臉。
有薄汗從他額間沁出,他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般,雙眉緊鎖。
沈妙言拿着繡帕,小心翼翼為他擦拭細汗,稚嫩的臉上,帶着她自己都未注意到的心疼。
國師這樣冷硬的男人,能夠讓他覺得痛苦的事,那一定是真的很痛苦。
而君天瀾在昏迷中,一會兒猶如墜入火爐,一會兒又仿佛跌入冰窟,冷熱劇烈交替,令他十分難受。
四肢又好像在被蟲蟻細細咬噬,疼痛麻癢,可他卻一點都動彈不得。
他的意識無比清醒,卻被迫呈現出昏迷狀態,所有痛覺感官在黑暗中無限放大。
下毒之人,是要他清醒着承受所有痛苦。
下毒之人,是要他活活痛死。
偏偏,旁邊坐着的小姑娘卻像是察覺不到般,只用柔軟的手帕輕輕為他擦汗。
他能感覺到她那注心疼的目光,軟軟的暖暖的,同她這個人一樣。
他想着,這一瞬,竟忘了身上的痛楚。
很快,拂衣端着熬好的解毒藥湯進來,沈妙言接過,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君天瀾唇邊,可他因為痛苦而緊咬牙關,黑褐色湯藥順着唇角滑落進了枕頭裏。
她怔了怔,偏頭望向拂衣,拂衣試探着道:「不如,小姐用嘴餵?」
她的臉頰泛起兩朵紅雲,像是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緊忙抱着托盤後退幾步,「那什麼,素問那邊還在熬藥,奴婢過去瞧瞧。」
說罷,飛快跑走,還不忘給兩人掩上隔扇。
沈妙言為難地咬住唇瓣。
她皺着小眉毛,盯向君天瀾,即便昏迷過去,他也還是很好看。
君天瀾自然曉得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他壓抑着痛楚,內心隱隱有一絲期待,這小丫頭,會用嘴餵他喝藥嗎?
寂靜的寢屋裏,沈妙言似是終於下定決心,喝了口解毒湯藥,剛要送到君天瀾嘴邊,突然「噗」的一聲,將湯藥噴了君天瀾滿臉。
「好苦!」
小臉皺巴成一團,她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藥汁,為難地盯着手中藥碗,素問也真是,怎麼不放點冰糖
她將藥碗擱到床頭,去東隔間尋了一袋冰糖,自己含了一顆,正要將剩下的倒進藥碗,又怕影響了藥性,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