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色光亮的波斯貓兒躍到顧皇后懷中,她優雅地梳理起貓兒身上長長的捲毛,低垂着長長的眼睫,像是閒話家常:「最近鎬京城有些風言風語……寶璋,你可聽說了?」
薛寶璋雙手交疊在裙子上,始終保持着得宜的微笑:「回娘娘,臣女聽說了。那與兄長泛舟湖上,正逢宣王殿下游湖,兄長與他打了個照面,卻不知是被誰將臣女牽扯進去,傳成那個樣子。娘娘聰慧,自然知道謠言不可信。」
顧皇后低低笑了幾聲,緩緩抬起眼睫,眸光落在薛寶璋艷光四射的面龐上,很有些冰冷:「有些事,挑明了便是兩相難堪。寶璋,記住你的立場。」
薛寶璋垂眸起身,朝顧皇后屈膝行禮:「謹遵娘娘教誨。」
說罷,便有女官過來,引她退下。
殿中便只剩下三人。
沈妙言低下頭,感受到上座那注冰涼的目光,不由伸手緊緊攥住衣擺。
「過來。」顧皇后聲音淡淡。
她望了眼身邊的男人,見他微微頷首,便起身走向上座。
還未走上幾步,顧皇后懷中的貓兒忽然躍下來,竄到沈妙言腳邊,「喵嗚」一聲。
沈妙言斂着眉眼,不動聲色地繼續朝前走。
前方有一塊油漬。
皇后住的宮殿,平白哪裏來的油漬……
她的瞳眸閃了閃,徑直跨過去,在台階下方站定,屈膝行禮:「妙言給皇后娘娘請安。」
顧皇后將她的鎮靜看在眼裏,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並不叫她起身,只朝那波斯貓兒招招手,貓兒很有靈性,立即跳回到她懷中。
大殿靜悄悄的,唯有角落的滴漏發出滴答落水聲。
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
沈妙言覺得自己的腿酸脹難忍,小腿肚都開始發顫了。
正在她快要堅持不住時,顧皇后緩慢開口:「如今壽王府中,只有你一個女人。壽王妃進府前,你要好好打理後院。」
「是。」
沈妙言額頭都是冷汗。
顧皇后瞟了她一眼,這小姑娘渾身抖如篩糠,仿佛下一刻就要跪坐在地,一看就是被天瀾寵到大的,真是沒用……
宮裏的女子,做這般姿勢,基本都能保持一個時辰往上。
沈妙言清晰地察覺到上面那注冰涼目光里的嫌棄,自己也有些委屈,抬袖想擦把汗,誰知剛抬起手便再也受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
君天瀾坐在繡墩上,見她摔倒,剛站起身想去扶她,顧皇后一記凌厲的目光掃來,他只得生生按捺住心疼,重又坐下。
小姑娘狼狽地坐在地上,滿頭大汗、嬌喘微微,知曉四哥此時不便幫她,只得抖着雙腿,勉強重新行禮:「皇后娘娘恕罪。」
顧皇后聲音淡淡:「坐。」
君天瀾這才起身,走過去將她扶起,剛扶着走了半步,沈妙言腿一軟,噗通跪了下去。
他劍眉一鎖,乾脆將她打橫抱起,抱回到繡墩上。
「嬌氣。」
顧皇后冷聲。
沈妙言臉兒通紅,不敢頂嘴。
「本宮知曉你和天瀾認識多年,也知你將這份情看的格外貴重。可本宮卻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大周有規矩,正妻進府前,妾室不得有子嗣。你可懂本宮的意思?」
「妙言明白。」沈妙言乖巧應下,卻暗自腹誹四哥會不會娶薛寶璋都是個問題,更何況四哥也沒碰過她,這皇后操的是哪門子心。
顧皇后自己也沒有料到,她今日說的冠冕堂皇,卻在多年以後,對這個所謂「妾室」生的孩子是捧在手心怕丟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連「心肝小寶貝兒」這種肉麻稱呼都叫出了口。
此時的顧皇后仍舊保持着淡然高貴的姿態,「你既是天瀾的女人,便也勉強算是本宮的兒媳。本宮瞧着你規矩學得不好,這段時日就留在宮中,本宮會派兩名嬤嬤教你大周禮儀。還有周國各大世家、世家間的牽扯,也該一同學學,免得將來出錯丟天瀾的顏面。」
沈妙言知曉她說的有理,因此並不抗拒,聲音軟糯甘甜:「娘娘喜歡妙言,妙言留下學規矩就是,還能陪娘娘說話解悶兒呢。」
顧皇后眸光一凜,誰說她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