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笑了笑,將陶罐里的高湯倒進一隻精巧的瓷盆里,「我回去了,你且忙着。」
她端着湯回到衡蕪院,就着燈籠的光,看見一個穿着素色衣裳的姑娘,背着個小包袱,正慢吞吞走過來。
她有些驚訝:「素問?」
素問正是當初告假的那個衡蕪院二等丫鬟,因為她告假回家,繡禾才會被調遣進來。
她朝添香微微點頭:「添香姐姐。」
添香見她面容消瘦不少,與她一邊往裏走,一邊問道:「怎麼不在家多待幾天?」
素問看起來不過十四歲模樣,長發只簡單地用一根銀簪挽起,模樣生得玲瓏小巧,一雙杏眸似泣非泣,蒙着一層薄薄水霧,十分惹人憐惜。
「妹妹病入膏肓,前些日子去了。」
春風吹過,她抓着包袱的系帶,輕聲說道。
添香心中一咯噔,偏頭望向她,她卻只是低頭,掩去了滿面愁容。
「連你也治不好?」添香蹙眉,素問的醫術很是了得,本來能當上醫女,後來被主子納入了麾下。
素問搖了搖頭,跟着她一道跨進衡蕪院的主廳。
添香將瓷盆放在桌上,拿了小碗來盛:「你回去的這段時日,咱們府里發生了很多事情。」
「我聽顧總管說了,」素問抓着小包袱,笑得有些勉強,「那位小小姐,倒是同我妹妹一般大小。真想見見,她長得什麼模樣。」
添香盛了一碗高湯,高湯的鮮香味兒立即瀰漫開來。
素問皺了皺鼻子,「這湯是?」
「是我吩咐廚房的人,熬了給小小姐補身子的。怎麼了?」添香輕聲問道。
素問越聞越不對勁兒,於是拔下頭上的那根銀簪子,直接探進湯水裏。
不過幾瞬的功夫,那根銀簪就變得烏黑烏黑。
添香嚇了一跳,堪堪將湯碗放到桌上,壓低了聲音,一臉不可思議:「有人下毒?!」
此時君天瀾並不在府內,沈妙言正坐在他書房的軟榻上,百~萬\小!說看得昏昏欲睡。
她聽兩人說了毒高湯的事兒,頓時來了精神:「這府里看我不過眼的,還能有誰?定是那個老妖婆暗地裏使得壞!」
「是了!奴婢去端湯的時候,就聽廚房裏的小丫頭說,王嬤嬤今日去過廚房,還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添香不忿,「她還真是心狠手辣!」
素問卻望着沈妙言,這小姑娘長得圓圓乎乎、白白嫩嫩,比自己妹妹看起來有福氣多了。
她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現在,唯一的親人都離開了她,不知道今後,該怎麼辦才好。
沈妙言掃了眼素問,敏銳地捕捉到她的嘆息和憂愁,可話卻是對着添香說的:
「添香姐姐,國師叫我看中庸集注,上面有句話說,君子之道,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湯,你想辦法送到王嬤嬤房中吧。若是被國師責怪,我替你擔着!」
添香愣了愣,隨即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小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辦妥!」說着,連忙端着湯出去了。
她跟在君天瀾身邊數年,雖是婢女身份,可手中,卻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許多殺戮和血腥之事。
弄死一個嬤嬤,算得了什麼?
而素問不禁對沈妙言多看了幾眼,這位沈小姐看起來人畜無害、懵懂稚嫩,卻不曾想,心思竟然會這樣狠。
沈妙言瞧出她的心思,認真說道:「素問姐姐,她若是不曾害我,還是好端端的王嬤嬤。可是,她偏偏不識趣兒,這就怪不得我了!」
說着,不等素問說話,從桌上的碟子裏拿了一把糖果塞進她的手裏,聲音甜甜:「素問姐姐,你剛剛,在嘆息什麼?吃幾塊糖,莫要再煩惱了。」
素問愣了愣,沒料到這沈小姐看着不大,心思卻如此細密。
她捏着那把糖,只覺掌心汗涔涔的。
半晌後,她十分恭敬地對沈妙言行了個福身禮:「奴婢不打擾小小姐讀書,奴婢告退。」
說罷,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沈妙言歪了歪腦袋,正要收回視線,卻見帷幕外隱隱露出一片黑色衣角來。
她抱着書,搖頭晃腦:「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國師大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