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國師相處的一點一滴都浮現在眼前,那個沉默清冷的男人,用他的方式,教會她一切。
你犯了錯,我若是不責罰,那麼你下次,還會犯同樣的錯。甚至將來,犯更大的錯。
妙言,你若恨我,那便恨吧。即便回頭重來,我也還是會,做我該做的。
淅淅瀝瀝的雨水讓天地化為一色,靜謐的長街中,只剩下沈妙言孤獨的哭聲。
直到,一把素色紙傘遮過她的頭頂。
她震驚地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緩緩站起來,轉身看去,滿眼的企盼,卻都化為了失望。
「白太醫。」
白清覺微微頷首,面上依舊是溫厚的笑容:「沈姑娘,這兒離國師府,並不遠。」
滿是暗示的話語,讓沈妙言一怔。
「走快些,大約也就半刻鐘的時間。」白清覺說着,挪開傘,抬頭望了眼霧蒙蒙的天空,朝沈妙言會心一笑,「想來,半刻鐘後,這天一定會放晴。」
沈妙言緊緊攥着衣角,眼含淚水,朝白清覺深深作了個揖,哽咽不能語,最後咬着唇瓣,轉身跑向國師府。
那小小的繡花鞋,帶起青石板上的連串水漬,她跑得那樣快,雪白輕盈的裙角在風雨里飛揚,發糰子上的銀鈴鐺清脆作響。
那一雙琥珀色的瞳眸里滿是濕潤,透着無邊的渴望。
想要見他,想要回到他的身旁。
無關乎他的身份,無關乎他的才貌……
只因為,他是君天瀾。
十里長街都被她拋在了身後,她穿過朱雀門,遠方,細碎的光柱從天穹深處折射下來,風將烏雲都吹散,那淅淅瀝瀝的無邊春雨,似乎真的不再落下。
她終於跑到國師府大門前,卻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倒,直接撲倒在濕噠噠的地面。
街心幾粒尖銳的石子,將她的掌心磨破,她皺着眉頭,抬起臉,就看見國師府朱紅的大門緩緩打開,那個一身風華的男人跨出門檻,嬌俏玲瓏的小姑娘,笑吟吟為他撐傘。
「天色不早了,大人應酬完,記得早些回府。」
溫柔婉約的聲音,白珏兒仰着小臉,對跟前的男人微笑,像是新婚的妻子在叮囑出門的夫君。
沈妙言狼狽地趴在地上,本就酸澀的心,更加苦楚。
來,晚了嗎?
是不是,已經有人取代了她?
雙手撐着地面,她艱難地爬起,趁着那兩人說話的功夫,悄悄躲到大石獅子背後。
渾身都濕透了,衣裳緊貼着身子,叫她難受。
從心到身,都在難受。
身後的說話聲停了,國師府的大門被關上,白珏兒應當已經進去了。
她鬆了口氣,低下頭望着濕透的繡花鞋,琥珀色的瞳眸中,是茫然與無措。
心頭的冰涼蔓延開來,直至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壓抑沉重得叫她無法呼吸。
她緊緊攥着衣擺,紅潤的面龐逐漸蒼白。
正難受間,有清冷淡漠的聲音自背後響起:「躲在那裏做什麼?」
她心頭一震,緩緩偏過頭,就瞧見身後不遠處,君天瀾正負手而立。
純黑色織錦長袍在風中微微擺動,那張熟悉的面龐冷峻而精緻,狹長的鳳眸中,卻清晰地透出,點點柔光。
那柔光與從萬里雲層中傾瀉而下的陽光一起,照亮了一整條長街。
君天瀾也在看她,看她被雨水淋濕緊貼在面頰上的黑髮,看她蒼白的臉色,看她膽怯的琥珀色瞳眸。
半個多月沒見,她瘦了。
站在那裏,那麼纖弱,若是起風,似乎就會被颳走。
沈妙言的鼻尖一酸,兩行清淚滾落下來,她嗚咽着,像是一隻終於找到家的流浪貓:「國師……」
說着,便邁開步子,撲了上去。
君天瀾腰間一重,低頭去看,就瞧見她雙手緊緊環着他的腰,哭得鼻尖和眼圈都紅了,蹭啊蹭的,將眼淚和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袍子上。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像是嘆息,像是放鬆,最後抬起手,猶豫良久後,輕輕覆在了沈妙言的腦袋上。
「回來就好……」
「國師,我」
沈妙言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