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伺候她用晚膳,她沒什麼胃口,吃了碗米飯,就讓把菜餚都撤下。
她也不讓她們在寢殿中伺候,自個兒摸索着褪去外裳,掀開被褥,慢慢躺了進去。
帳中熏了好聞的沉水香。
可被子裏沒有暖爐,她蜷成一團,腳丫子互相蹭了蹭,覺得有點兒冷。
然而連着趕了這麼多日的路,她周身疲乏得緊,也不顧寒冷,很快就陷進了黑沉的夢境裏。
只是還未睡上半個時辰,旁邊緞被被人掀開,那熟悉的龍涎香沁到她的鼻尖,帶着些許梅花與雪水的涼意。
她下意識地往裏面縮了縮。
君天瀾把她抱到懷裏,摸了摸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腳,皺眉道:「怎的這樣涼?」
她有些厭煩地推了推他。
君天瀾也不怕麻煩,起身披了衣裳,把寢殿裏伺候的十五名宮女全都喚了進來,冷冷罵了一頓,又讓她們置兩個金絲炭手爐進來。
兩個小宮女戰戰兢兢捧着新置的手爐進來,暗自驚奇地望了眼那睡在床榻里側的姑娘。
她們入宮晚,所以並不知道這姑娘,竟被帝王如此寵愛。
龍床上暖了很多,君天瀾把她抱在懷裏,極有耐心地跟她解釋:「白日在街市上,我雖說了把你沒入奴籍的話,可那不過是緩兵之計。我若不退步,他們定然要我把你就地處死。
「乾和宮的女主人是你,這大周王朝的女主人,也是你。妙妙,要洗去你給那群酸腐文臣的壞印象,是很難的一件事。我在為了你努力,也請你,多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他低頭,吻了吻沈妙言的額頭。
沈妙言的雙手始終抵在他的胸膛上,不讓他太過靠近她。
她在黑暗中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睛,聲音細弱:「你是皇帝,你要如此,我又能怎麼樣呢?君天瀾,我求你不要再跟我解釋你的打算,我覺得噁心。」
君天瀾攬着她腰肢的手,忍不住地收緊。
他盯着她的面龐,心中五味雜陳。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壓下心底的那股子尖銳疼痛,把她的腦袋按在他懷裏,「睡吧。」
今夜月明。
皇宮裏漸漸沉入夜的靜謐,而鎬京城的夜市,卻仍然熱鬧非凡。
夜市盡頭,穿過昏暗的長巷,可見道道朱門緊閉。
這裏是元和街,是鎬京權貴們雲集居住的街道。
元和街盡頭是兩扇緊閉的朱門,門口坐着兩尊石獅子像,甚是威武。
屋檐下掛着兩盞紅縐紗大圓燈籠,燈籠的柔光,照亮了書着「相府」的匾額。
相府後院格外熱鬧,謝昭早在暖閣中準備好了一桌接風宴,此時那宴桌上正坐着顧欽原、謝陶以及謝昭三人,乍一眼看上去,好似正團圓着。
謝昭笑靨如花,非常賢惠地親自給顧欽原布菜:「相爺一路辛苦,這些菜皆是昭兒親自下廚做的,相爺應當會喜歡。」
顧欽原望了眼滿桌精緻菜餚,微微點頭:「難為昭兒了。」
「能哄得相爺開心,是昭兒的福分呢。」謝昭笑着望了眼謝陶,「妹妹板着臉做什麼,莫非是沒有你喜歡的菜?」
顧欽原望向謝陶。
謝陶低垂着小腦袋,就着暖閣里的燈火,清晰可見眉宇間都是不耐。
謝昭懨懨地坐到顧欽原身邊,勉強笑道:「妹妹果然是不高興,是怨姐姐沒做你愛吃的菜,還是怨夫君納妾?」
謝陶攥着裙擺的手,越發收緊。
燈火迷離,謝昭的眼淚簌簌落下,忽然起身,「噗通」跪在顧欽原面前,「相爺,既然妹妹不喜歡我,您還是趕我走吧!昭兒怕是沒那個福分,伺候相爺……」
她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顧欽原蹙眉,不悅地望向謝陶。
這一路走來,他與她也算融洽。
甚至,甚至他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憐愛她。
可這並不意味着,她可以恃寵而驕。
他握着杯盞,淡淡道:「若是不願呆在這裏,就回你的初心院。」
謝陶聞言抬起頭,一雙圓圓的眼睛,蒙了層霧氣,只怔怔望着顧欽原。
她的眼睛太過純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