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我帶你去看桃花。」
謝陶怔怔望着他,他離去的步伐有些凌亂,仿佛是在倉皇而逃。
棉布簾被放下,品藍色袖角消失在了視線中。
她垂下眼帘。
成婚這麼多年,她一直想讓他陪她去桃花山賞花。
求了這麼多年,央了這麼多年,得到的卻永遠只是以公務繁忙為藉口的拒絕。
可如今,這人卻莫名其妙就主動提出,要陪她去看桃花。
然而……
她抬手摸了摸心口,這裏,卻半點兒歡喜也沒有。
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總覺得,有什麼背負了太久的重擔,在這一刻被放了下來。
黃昏之後,鎬京城風雪更盛。
初心院的屋檐下,點着兩盞紅縐紗燈籠,朦朧光暈把這一小方天地的落雪,照得清晰卻又迷離。
糊着高麗紙的窗欞,透出昏黃柔婉的燈盞光芒,隱約可見裏面的床帳內,坐着個姑娘,她的侍女捧着熱粥,正伺候她食下。
顧欽原繫着斗篷,就立在庭院裏,靜靜凝望那個模糊人影。
細絨絨的雪花輕柔落在他的眉睫和發間,落在他的雙肩和斗篷,他雙眼不眨一下,漆黑瞳孔複雜深邃,全被那個人影所佔據。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對她念念不忘了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動了心,動了情?
大約是她帶着棉衣和吃食遠赴草原看他,他那時就已經動了心吧?
亦或者是新婚之夜,他揭開喜帕時,她那一低頭的嬌羞,叫他動了念想。
更甚者,或許是當年她跋山涉水遠赴楚國尋他時,他的餘光,就已經離不開她了……
可動心也好,動情也罷,他的心思藏得那麼深,深到自己也察覺不了,只深陷在那塊紅鯉魚玉佩中,無法自拔,不願自拔。
他迷了心,亂了情,終究是害慘了她。
那個她日思夜想了七年的孩子,還未出世,還未呼吸,還未睜開眼看一看這個世界,就沒了啊……
素來冷峻自持的男人,在黑暗的風雪中,悄悄淌下一滴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