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暗道這可真是天助我也,忙挽了顧欽原的手臂,柔聲道:「妹妹小時候手腳雖不乾淨,可長大了多少也收斂了些。如今她這丫鬟也太不像話了,竟然學了妹妹,也干起這般上不得台面的事兒。妹妹小產罰不得,可那丫鬟,卻該直接杖斃,省得帶壞了妹妹。」
顧欽原神色複雜,他倒不覺得那補品是偷來的,定是軟軟回了張府,張祁雲叫她送來的。
他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意,自己卻未曾察覺,只歸結為生氣,起身道:「我去書房。」
謝昭目送他遠去,眼底不禁掠過一抹喜意。
她捻着腰間掛着的紅鯉魚玉佩,挑眉嬌笑,「妹妹啊妹妹,我可真是託了你的福,撿到寶了……」
那玉佩正是當年的信物,上頭刻着一個「昭」字,被顧欽原把玩多年,早已磨得玉潤襯手。
而顧欽原在書房臨窗看書,看了半日,卻也只翻了兩頁。
他從書卷中抬頭,眼見窗外夕陽西沉,又落了細雪,竟已是黃昏了。
他合上書卷,在手邊香爐里點了塊沉水香。
沉吟良久,直到香料燃盡,他才起身,抬步往初心院而去。
雪花在暮色中飄零而落,溫柔地擁吻着那座簡單素樸的青灰小院。
院子裏很寂靜,看門的兩個丫鬟,早偷懶跑到自己的廂房吃茶烤火去了。
顧欽原身着品藍色束腰竹葉紋錦袍,外面繫着件狐毛斗篷,踏過庭院裏的碎石小路,拾階而上,往主屋而來。
屋子裏沒有地龍,撩開棉布簾,撲面而來的都是寒冷。
主屋與內室之間也懸着塊厚厚的棉布簾,他掀開,裏面點着兩個炭爐,勉強不是那麼太冷。
但與昭兒的昭華院比起來,還是要差太多。
帳幔低垂,那個娃娃臉小姑娘,大約正在裏面熟睡。
軟軟抱着小年糕,坐在窗邊吃烤紅薯,眼見他進來,皺了皺眉,連禮也不行,就繼續巍然不動地盤膝而坐。
顧欽原望着那水青色的帳幔,不知怎的,竟有些難得的緊張。
他緩步上前,輕手輕腳地卷了帳幔,在床榻邊坐了。
他的陶陶正在熟睡。
他伸手摸了摸被子裏面,裏面塞了兩個小手爐,倒也還算暖和。
許是他的手太涼,許是謝陶睡得並不深,幾乎在他探進去的同時,就醒了。
她睜開眼,望向這個男人,不自覺地蹙了蹙眉尖。
顧欽原替她掖好被子,聲音難得放的柔和了些,「可有覺得好些了?」
他說着,凝視謝陶的雙眸,卻覺得這個姑娘的眼神,似乎與從前不大一樣了。
從前她望向他的眼睛,總是水潞潞的,充滿了仰慕與信賴。
可如今,這雙眼睛裏,更多的是戒備與排斥。
他伸手,替她把額間和臉頰上的碎發捋到耳後,「怎麼了?是不是肚子還在疼?」
謝陶雙手抱着被角,沉默良久,漸漸紅了眼圈。
眼淚順着她的眼角滑落,她凝望顧欽原,輕聲道:「欽原哥哥,我有些累了。」
顧欽原揚唇,「累了便好好休息,我在這兒陪着你,可好?」
謝陶見他聽不懂她的話,抿了抿小嘴,嗓音細軟:「我想離開。」
「冰天雪地的,你要去哪兒?」
謝陶的眼神有些迷離,「去哪兒都好,只要離你遠遠的……最好,最好是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與我的孩子一起,蓋座茅屋,種幾畝良田。你若尋來,我是不會讓你進門的……」
顧欽原放在褥子上的手,倏然收緊。
他怔怔盯着她,「你說什麼?」
「欽原哥哥,我累了……」
簡單的七個字,謝陶說得很慢。
顧欽原垂眸,忽而一笑,「定是你傷心過度,所以才胡思亂想。」
他拿了床毯子過來,給她添上,「過會兒我叫管家再給你添幾個伶俐的丫鬟,地龍也該燒起來。我還有公文要處理,你再睡會兒。」
說罷,面色青白,往外走去。
撩起棉布簾時,他又忽然駐足,回首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去桃花山看桃花嗎?等來年開春,你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