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燈火一望無際。
七星樓上,雅座華美,酒香瀰漫。
君家兄弟相對而坐,彼此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君天瀾才淡淡道:「無稽之談。怕是你在地底悶久了,自個兒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夢境也好,現實也罷,你終究是負了她。」君天燼嘆息,「此去西郡,定要活着回來。你活着,才是給她最好的交代。」
他說罷,打了個響指。
侍立在外面的白衣少年立即進來,手裏捧着一隻錦盒。
他朝君天瀾跪坐下來,打開錦盒,恭敬地介紹道:「古籍記載,對付無寂那種超脫凡世之人,需得用地心火。這是鬼市技藝最好的工匠,取地底的岩漿火,錘鍊七七四十九天,所重新鍛造出來的蒼龍刀。請皇上試刀!」
君天瀾望去,只見錦盒中躺着的刀刃,古樸無奇,刀身與刀柄通體漆黑,渾然一體。
只是刀刃上閃爍的些微鋒芒,卻昭示着這長刀的不同尋常。
他握住刀柄。
綿長有力的刀身,陡然發出一聲鏗鏘錚鳴。
君天瀾猛然提起長刀,站起身,朝着旁側的紫檀木繪百鬼夜行屏風劈下!
他的長刀並未接觸到紫檀木屏風。
只是長刀所劃出去的寒芒刀鋒,卻將那扇堅硬的紫檀木屏風,從頭到尾劈成整齊的兩半。
巨大的聲響,把隔壁睡午覺的姬如雪和君佑姬也給驚醒。
母女倆睡眼惺忪地奔過來,不解地望着雅座中的狼藉。
君天燼把君佑姬抱在懷裏,笑問道:「如何?」
君天瀾掂了掂長刀,神色淡淡:「不錯。」
「你滿意就好。」君天燼揉了揉小女兒的臉蛋,「今晚我讓雪兒做一桌好菜,你留下來吃個飯?」
君天瀾望向君佑姬,卻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兒。
君天燼似是讀懂他的心思,又道:「小姬兒和鰩鰩也許久不曾見面了,你把鰩鰩和念念都接過來,咱們也算是吃個團圓飯。」
君天瀾微微頷首。
君佑姬卻仰起頭,小臉淡然,語氣更是極為平靜,「爹爹,你若再叫我小雞兒,我就燒了你的七星樓。」
「別別別,小祖宗,爹爹錯了成不成?」
君天瀾靜靜望着他們父女倆相處的融洽畫面,不禁又想到自己和鰩鰩。
他的心底生出一股無奈感,暗道若能在出發去西郡前,修補好和鰩鰩的關係,此生倒也無憾了。
另一邊。
君子佩的儀仗,一路逶迤向北。
離開鎬京之後,隊伍在樹蔭處休整。
君舒影打開沈妙言躲着的箱籠,把她從裏面抱出來,溫聲道:「可有悶壞了?」
沈妙言搖搖頭,想起君天瀾和念念曾打開過自己所在的箱籠,也不知是要做什麼。
她正想着,餘光卻注意到那箱籠的隔層。
隔層上,除了金銀珠寶外,還多出了一隻花梨木精緻食盒。
她打開食盒,只見底層放着滿滿當當十幾隻小粽子,上層則是一盤玫瑰牛乳酥。
大約是黎明前做的,如今摸來,竟還是溫熱的。
那父子倆……
她蹙起眉尖,那父子倆,是來給她送這個的嗎?
她端起那盤玫瑰牛乳酥,神色複雜地吃了一塊。
玫瑰甜膩,牛乳鮮香,一口咬下去,酥脆可口,齒頰生香。
這味道宮廷里的御廚做不出來。
這是君天瀾親手做的。
她深深呼吸,有些頹然地坐在了木箱上。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打算離開……
如今想來,昨夜的纏綿,大約是他想留下的最後一場纏綣。
君舒影見她忽然沒了精神,望了眼那隻食盒,心中也猜到不少。
他在她身邊坐了,揉了揉她的腦袋,「既是他們父子的心意,妙妙領了就是。妙妙好好活着,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安慰。」
沈妙言偏過頭,望向鎬京城的方向。
那座宏偉壯觀的巨大城池,在官道盡頭的白霧中若隱若現。
她抿了抿唇瓣,再一次想起了君天瀾要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