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曹氏主動提起亡妻的嫁妝,葉臨德皺了皺眉,將盛滿燕窩羹的瓷盅推得遠了一些,聲音不耐,「你說。」
曹氏深吸口氣,執帕子抵在鼻尖,「夫君,妾是寵女兒無度,令茹怡過慣了金玉無憂的生活,可夫君認為妾將先夫人的嫁妝用在茹怡身上,就真真是冤枉妾了。茹怡是喜歡漂亮的裳裙和首飾,可其中並沒有幾件是金貴的,便是僅有的幾件赤金首飾,也是妾將娘家帶來的金碗融了重新打制而成。」
曹氏情真意切地說着,還不忘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葉臨德的臉色,見葉臨德仍舊將信將疑,乾脆擠出兩滴淚,「夫君,雖說如此,可妾也不敢撒謊,言從未動過先夫人的嫁妝。」
葉臨德抬眼看向曹氏,目光尖銳。
曹氏內心恨罵了葉臨德一句,面上卻不敢有半點怨色,「妾知曉夫君喜歡古畫奇石,夫君最常去的就是古玩街巷了。妾更知曉夫君在公衙當值不易,不敢讓夫君在其他事情上再費心思或有不如意,所以哪怕府里開銷拮据,妾也絕不敢短了夫君置辦古畫奇石的銀兩……剛進京的那個月,府里件件都需要採辦,恰好夫君那時又看中了一方八音靈璧石,中饋里實在余不出銀兩來,所以妾,妾便……」「
曹氏說着說着開始哽咽,她和茹怡最擅長演戲,終於清晰地聽見葉臨德輕而漫長的嘆息,她不用看也知曉葉臨德的神色已經緩和。
葉臨德確實內疚了,他在責怪葉茹怡揮金如土時將自己忘了。
他喜歡的那些奇石古畫才真的是價值不菲,單說先才曹氏提到的八音靈璧石,便花了他兩千兩銀子,當初他同曹氏說時,曹氏一句怨言沒有就將銀票交給了他,而茹怡想要一套金飾,曹氏還得將從娘家帶來的金碗融了,如此聽來。卻是他對不起曹氏母女。
葉臨德起身牽了曹氏到矮榻坐下,命僕僮將燕窩分成兩碗,讓曹氏陪了他一起吃,「哎。這些年為難你了,但那些嫁妝畢竟是容氏從娘家帶來,將來要分給晨兒和瑤瑤的。只如今我們一府搬進京,花銷確實大了,既如此。嫁妝里那些莊子每年的收益,就用以貼補家用吧,而存於庫房的,千萬不能去動。」
葉臨德思考再三,同曹氏說了他的決定,他自詡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用亡妻的嫁妝雖有損氣節,但都是為了一府考慮,只動莊子的收益,也是他能接受的底線。
曹氏感激地看着葉臨德。柔柔地點頭,「妾能得夫君體諒,已經十分開心了,夫君放心,妾一定不會動庫房裏一分一毫,便是莊子上的收益,每年開銷用度後有結餘的,妾也會替晨兒和瑤瑤存着。」
「好,就辛苦你了。」葉臨德誠懇的同曹氏道了謝。
曹氏內心則大喜,有了葉臨德的話。她更可以正大光明地用賤人的嫁妝,莊子賬簿她管着,庫房鑰匙在她手上,而葉聽瑤的外祖家早不知去向。那嫁妝單子根本無人知曉,從此所有東西都是她的。
……
午時過後,翊尉營衛衙門裏陸天祈聽到暗衛回報,知曉了葉茹怡長紅疹一事,此事並非他所為,想來是那日醫聖在宴席上的『買一送一』了。『治好『葉聽瑤的臉,順便再讓葉茹怡接受點教訓。
陸天祈對曹氏母女亦是難以忍受,尤其葉茹怡竟然敢將他送葉聽瑤的裳裙撕破了,今日他本也有打算讓葉茹怡吃苦頭,可既然醫聖的藥效恰好在此時顯現,他便暫時不動。
陸天祈同暗衛道,「葉聽瑤看到裳裙被撕破後,可有什麼反應。」
暗衛搖搖頭,「葉小姐很鎮定,而且藉此事提拔了一名廊下婢子當一等貼身侍婢。」
陸天祈咬牙罵了葉聽瑤一句白眼狼,他好心好意送她的裳裙被撕了,竟然一點也不傷心難過,枉費了他一片苦心。
門外傳來敲門聲,陳風進門道,「主子,醫聖大人在衙門外求見。」
陸天祈起身離開暗室,不知孫思珩來尋他做甚,難道是葉晨的藥已經配好了?
到了中堂就見孫思珩得意地靠在黃梨木大靠背椅上,看到陸天祈也不行禮,只揮揮手,主人般地拍拍身邊的椅子,「這邊坐。」
陸天祈無語地坐下,徑直朝孫思珩伸出手,「藥拿來。」
「你怎麼知曉我是配好藥了,而不是來尋你拿藥材的?」
孫思珩掏出竹紋滴